他绕到黄绸帐子的尽头,见几个小太监正懒懒散散地靠在树上,手里摇着折扇,嘴里还嚼着瓜子。
贾琏便连忙上前,递上早已备好的银锭子,语气恭敬:“几位公公,敢问娘娘的仪仗何时能到?府里的人已在门口等了许久,这日头太毒,怕有人撑不住。”
一个胖太监接过银锭子,掂了掂,慢悠悠地扇着扇子:“急什么?贤德妃娘娘鸾驾才刚从宫里出发呢!这一路要走半个多时辰,你们再等等吧。”
贾琏心里一惊,才刚出发?那还要再等至少一个时辰!可他不敢多问,只能躬身应下,转身快步回府禀报。
“才刚从宫里出发?”贾母听了,心里咯噔一下,“这么热的天,还要等多久?”
“公公说要走半个多时辰,”贾琏压低声音,“要不……让女眷们先去廊下歇会儿,等仪仗近了再出来?”
贾母摇摇头,语气坚决:“不行!皇家规矩不能破,咱们若是中途退了,传出去就是对娘娘不敬。让丫鬟们多递些冰水,再拿些薄扇来,大家再撑撑。”
丫鬟们连忙端来冰水,又取了素面折扇,挨个递给主子。众人喝了几口冰水,扇着扇子,却还是抵不住烈日的炙烤。
又过了一个时辰,到了申时,远处终于传来隐隐的锣鼓声——仪仗来了!
所有人瞬间精神一振,连忙整理好衣摆,挺直了腰板。
锣鼓声越来越近,明黄的仪仗队从街角拐了过来:最前面是举着旌旗的士兵,步伐整齐。
后面跟着提着宫灯、捧着香炉的宫女,身姿窈窕。
再往后,是贤德妃的鸾驾,轿身描金绘凤,四角挂着鎏金铃铛,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车架缓缓通过在荣国府大门前,并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往前走着,来到贾母的荣庆堂才停下。
到了地方,四个个穿着青缎宫装的宫女上前,轻轻挑起轿帘,一只绣着鸾鸟的明黄绣鞋先落在铺好的红毯上,紧接着,贤德妃在宫女的搀扶下,缓缓走了下来。
她穿着一身明黄宫装,领口袖口绣着缠枝莲纹,头上戴着点翠珠钗,珠钗上的明珠随着动作轻轻晃动——这模样,分明就是元春!
可贾母和王夫人刚要上前,笑容却骤然僵在脸上。
往日里,元春待她们总是亲昵的,眼神里带着女儿家的软糯,见了面定会先喊“祖母”“母亲”。
可今日的元春,脸色苍白得没有半分血色,眼下的青黑遮都遮不住,眼神空洞得像蒙了层雾,连看她们的目光都带着股陌生的疏离。
更让两人心惊的是,她的左手始终紧紧攥着帕子,指节泛白,走路时脚步虚浮,若不是宫女扶着,几乎要站不稳,这哪里是那个在宫中养尊处优的贤德妃啊!
贾母的手猛地攥紧了鸳鸯的胳膊,指节泛白;王夫人则往后退了一步,差点撞到身后的丫鬟,声音都在发抖:“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贤德妃听到声音,嘴角似乎想勾起一抹笑,可刚动了动,就剧烈地咳嗽起来,宫女连忙递上帕子。
贾母和王夫人看着她咳得发抖,心里瞬间凉了半截,她们的元春,在宫里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两个月不见,怎么就会变成这副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