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技术组和取证人员已经开始迅速而有序地搜查整个工作室。
结果令人震惊。
在一个恒温恒湿的储物柜里,他们找到了与《罪行录》纸质、气味完全一致的特殊纸张,以及小型的涂布、压光处理设备。另一个区域,摆放着电子发声器的各种零部件、半成品,以及用于生物连接的特殊凝胶和微型生物电能源模块的测试平台。强力胶、镇静剂、神经毒素的前体化学品、外科手术器械、标本制作工具……与系列案件相关的物证,几乎都能在这里找到对应的源头或制作工具。
证据确凿,无可辩驳。
审讯直接在工作室隔壁一个临时清理出来的小房间里进行。陆珩主审,苏棠透过单向玻璃观察。
林澈非常配合,甚至不需要过多询问,她便开始逻辑清晰地阐述她的理念,仿佛早已准备了无数次。
“语言,本应是沟通的桥梁,却被他们变成了杀人的利器。”林澈的声音依旧平静,像在陈述一个科学定理,“韦乜芳,用谣言编织囚笼;徐阳,用诽谤充当子弹;马朝南,用挑拨离间腐蚀信任……他们逍遥法外,法律能做什么?轻微的罚款?不痛不痒的道歉?那些被他们摧毁的人生,谁来偿还?”
她抬起头,看向陆珩,那双枯井般的眼睛里,终于燃起一丝偏执的火焰:“法律太慢,太无力。我只是在加速执行‘正义’,净化这个被语言毒素污染的世界。我让他们沉默,让他们的罪状公之于众,用他们自己的‘骨血’记录他们的恶行,这很公平,不是吗?这才是最高效的‘净化’。”
她语气笃定,带着一种完成使命般的坦然:“所有事情,都是我一个人策划、执行的。从筛选目标,到收集‘罪证’,再到……执行净化。一切都是为了我姐姐,也是为了清除这个世界不该存在的噪音。”
陆珩身体前倾,目光如冰冷的探针,直刺林澈的眼底:
“你用谋杀来制止暴力,用更极端的残忍来惩罚残忍。林澈,你和你所惩罚的那些人,在本质上,有什么区别?”
林澈闻言,非但没有被激怒,嘴角反而勾起了一抹极淡、却令人脊背发凉的微笑。那微笑里,没有愧疚,只有一种近乎癫狂的、对自己“作品”的满意。
“区别?”她轻轻重复,随即用一种带着优越感的语气回答:
“我比他们更有效率,也……更有美感。”
审讯室内外,一片寂静。只有林澈那冷静到变态的话语,在空气中回荡。她坦然承认了一切,将所有罪行揽于一身,逻辑自洽,动机明确。案件似乎可以就此了结。
但陆珩看着林澈那过于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表演痕迹的姿态,心中的疑虑,如同水底的暗礁,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更加突兀。苏棠在观察后面无表情,只是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胳膊——林澈的供述太完美了,完美得像是一个精心排练过的剧本,而剧本的结局,就是由她独自承担所有罪责。
技术之笼困住了执行者,但那张可能存在的、更深处的网,似乎才刚刚露出其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