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干净得可怕。
没有强行闯入的痕迹,门窗完好,门锁是从内部反锁的(警方是破门而入)。
一切都指向一个结论——凶手是卢森槐自己“请”进来的,或者,他根本就是在等待,甚至配合着对方的到来。
陆珩和苏棠赶到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
陈默和先期到达的刑警们站在卧室门口,脸上都带着一种混杂着震惊、困惑和难以置信的神情。
苏棠提着她的法医勘察箱,越过众人,径直走到床边。
她没有先去动尸体,而是先仔细观察了整个卧室的环境,目光扫过平整的床单,交叠的双手,安详的面容,以及那个不断播放着忏悔录音的播放器。
她戴上手套,首先小心地拿起那个播放器,关闭了声音。
然后,她开始对卢森槐进行初步尸表检查。
尸斑已经在背臀部稳定出现,指压不褪色。
尸体僵硬程度明显。
她翻开他的眼皮,瞳孔等大等圆,但已经涣散无神。
她仔细检查了他的口鼻、颈部、手臂……没有任何束缚伤、抵抗伤或暴力痕迹。
随后,她取出便携式检测仪,抽取了卢森槐的血液和胃内容物进行快速毒理筛查。仪器的读数很快跳了出来。
她盯着屏幕上的数据,沉默了几秒钟,然后抬起头,看向一直站在床边、脸色阴沉如水的陆珩。
“体内检测到苯二氮卓类衍生物,一种强效镇静剂,”
她的声音平静得像是在宣读一份普通的化验单,但眼神却锐利如刀,
“死因是……氰化物中毒。剂量控制得极其精准,几乎是瞬间死亡,没有太多痛苦。”
她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回卢森槐那异常平静的脸上,一字一句地,说出了那个让所有人心头巨震的结论:
“陆队,这不是谋杀。”
她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这是……协助自杀。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凶手与受害者之间,达成的一种……扭曲的‘共识’。”
她指向那个播放器和手写的忏悔书:
“他自愿服下镇静剂,可能是为了消除恐惧,确保过程的‘平静’。然后,在凶手的‘见证’或‘协助’下,服用了毒药。”
“凶手帮他布置了现场,留下了《罪行录》和他自己的忏悔。卢森槐,他是心甘情愿地走向死亡,将这场杀戮,变成了他个人赎罪的最终仪式。”
这个结论,像一块巨石投入深潭,激起了千层浪。
整个案件的性质,在这一刻发生了彻底的颠覆。
凶手不再仅仅是一个冷酷的审判官,他更像是一个……黑暗的“引渡人”,一个利用他人深重负罪感,引导其完成自我毁灭的操纵者。
苏棠看着卢森槐安详得近乎圣洁的脸,又看了看枕边那冰冷的播放器和忏悔书,对陆珩低声道:
“他得到了他想要的‘偿还’和‘平静’,而凶手……则完成了又一件符合他黑暗‘美学’的作品——一个自愿的殉道者。这比单纯的虐杀,更可怕。”
陆珩的拳头在身侧悄然握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看着床上那具“合作”的尸体,眼神中的寒意几乎能冻结空气。
凶手的维度,再次超出了他们的预估。
他不仅惩罚“不悔改”者,现在,他甚至开始“接纳”和“成全”“悔改者”的自我审判。
这场追逐,变得更加诡异,也更加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