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脸色白得吓人,他死死盯着那个猫标本,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和不适而微微发颤:
“这太……这他妈的太……变态了!连只猫都不放过!”
连一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陆珩,在目光扫过那个捂着眼睛的猫标本时,眉头也几不可察地紧紧皱了起来,下颌线的线条瞬间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凶手的行为,一次比一次更具挑衅意味,一次比一次更深入地践踏着人性的底线。
苏棠在初步检查完马朝南的尸体后,站起身,目光凝重地投向了那个玻璃展示盒。
她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流露出过多的情感波动,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冷意更盛。
她走到展示盒前,没有立刻打开,而是先绕着它仔细地观察了一圈。
玻璃很干净,没有指纹。
盒子的锁扣是简单的插销式,没有被破坏的痕迹。
她示意取证人员对其进行全面的拍照和录像后,才小心翼翼地戴上了新的手套,打开了玻璃盒盖。
一股更浓郁的标本固定剂和防腐剂的味道涌出。
她拿起便携式强光手电和放大镜,开始近距离、一寸一寸地检查这只不幸的猫咪。
皮毛保存得极其完美,几乎没有瑕疵。她重点检查了猫咪的口腔、耳道、爪垫等可能留下痕迹的部位。
就在她的灯光扫过猫咪捂住眼睛的前爪,尤其是爪缝和腕部关节的毛发时,她的动作顿住了。
在猫咪右前爪腕部一撮浓密的灰蓝色毛发深处,似乎嵌着一点极其细微的、与周围毛色截然不同的异物。
她屏住呼吸,用最精细的镊子,如同在拆除微型炸弹般,小心翼翼地从那撮毛发里,夹出了一根长度不足半厘米、比头发丝还要细上几分的纤维。
这根纤维呈现出一种亮白色,在强光下泛着一种非天然的光泽,质地看起来异常光滑、坚韧。
苏棠将其放入一个专用的微量物证袋中,对着光线仔细观察。
“这不是动物毛发,也不是常见的纺织纤维。”
她低声自语,然后将证物袋递给旁边的技术员,
“立刻送回实验室,做电镜扫描和成分分析。我怀疑…这可能是某种用于高精度无尘环境,比如生物实验室、微电子车间或者高级别手术室里的特殊合成纤维。”
这是一个潜在的、极其宝贵的物证!
也许是凶手在制作或搬运这个猫标本时,不小心从自己穿戴的防护服、头套或者指套上脱落下来的。
她直起身,再次环顾这个混乱而充满死亡气息的客厅。
马朝南被毒杀后缝嘴,记录其罪行的《罪行录三》,还有这个被制成“不忍目睹”姿态的宠物猫……
苏棠转过身,看向依旧脸色难看的陈默,以及眉头紧锁的陆珩,她的声音冷静得像是在陈述一个物理定律,却带着洞穿表象的寒意:
“他不仅仅是在惩罚‘长舌’的罪人。”
她用目光指了指那个猫标本,
“他是在提醒我们,在他的‘正义’范畴里,连无辜的、无法发声的旁观者,或者说,在他扭曲的认知里,那些对罪行保持‘沉默’的共犯,同样有罪。”
“这只猫,见证了主人的‘罪行’却没有阻止,所以在凶手看来,它也需要被‘处理’,并以这种极具讽刺意味的方式,成为他‘作品’的一部分。”
“他在扩大他的审判范围。”陆珩的声音低沉而冷硬,说出了苏棠话里的潜台词。
“没错。”苏棠点头,眼神锐利如刀,“他的‘美学’在升级,他的疯狂…也在同步扩散。我们必须更快。”
窗外,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锦澜苑十六楼的这间公寓,被笼罩在浓厚的暮色与更浓厚的死亡气息之中。
凶手的第三件“作品”,以其对生命极致的亵渎和残忍的象征意义,给所有人心里都压上了一块沉重的、冰冷的巨石。
而那根意外发现的亮白色合成纤维,是否会成为撬开这铁板一块的案件的第一个缝隙?
希望如同暮色中的微光,渺茫,却不容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