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距离观察,那股陈旧纸张混合着不明污渍的气味更加明显。
幕布是由无数张泛黄的旧报纸精心拼接而成,用的似乎是一种特制的粘合剂,拼接处异常平整,几乎看不出缝隙。
纸张脆化发黄,边缘卷曲,带着岁月沉淀下的斑驳。
陆珩的视线快速扫过那些模糊的铅字标题。
猛地,他的目光定格在靠近中央的几张大版面上。
【“青少年发展基金”黑洞:数百万善款去向成谜!】
【监管缺失还是监守自盗?基金会负责人疑似卷款潜逃!】
【受害家庭联名呼吁,要求彻查“青少年发展基金”案!】
一个个触目惊心的标题,如同烧红的烙铁,猛地烫在他的记忆深处。
日期,清晰地印在十五年前。
是他刚入警队那年,跟着师傅参与调查,却最终因为关键证人失踪、核心证据莫名失效而被迫搁置,成为他职业生涯早期一道难以愈合的伤疤,一个他很少提及却从未真正放下的“耻辱”。
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悄然爬升。
这不是巧合。
他注意到,这些旧报纸并非干净地来自储藏室。
上面遍布着大片大片已经变成暗褐色的污渍,干涸皲裂,像是泼洒的咖啡、茶水,或者……其他什么东西。
某些区域,还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带着纹路的印痕,像是有人用沾了污物的手指反复摩挲过。
“啧,用旧报纸当幕布,这凶手还挺…怀旧(拮据)?”
苏棠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带着她特有的、将沉重化为尖利调侃的语气。
她不知何时也走到了幕布前,已经戴上了乳胶手套,正小心翼翼地用指尖轻轻触摸着上面的污渍。
陆珩没有回应她的调侃,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这面幕布所传递的信息上。
苏棠凑近了些,鼻翼微动,仔细分辨着气味。
“不是血。”
她肯定地说,语气恢复了专业性的冷静,
“更像是……陈年的咖啡渍、灰尘,或许还混合了…某种油脂?需要回去化验才能确定成分。”
她用镊子轻轻从一块颜色特别深重的污渍边缘,刮取了一点微末的样本,放入证物袋。
陆珩盯着那些模糊的指印,又抬头看了看被悬挂的钱凌铭。
旧日的悬案,今日离奇死亡的慈善家,精心布置的审判舞台……
一条若隐若现的线,似乎正穿过十五年的时光迷雾,缠绕而来。
他收回目光,眼神比刚才更加冰冷锐利,如同覆上了一层永不融化的寒霜。
他没有说话,但周身散发出的低压,让周围几个正在拍照取证的技术队成员都不自觉地放轻了动作。
苏棠则已经转身,重新走向舞台中央的钱凌铭。
勘查灯的光线打在她白色的身影上,她打开勘查箱,取出器械,脸上没有任何面对可怖尸体的畏惧,只有一种近乎虔诚的、寻找真相的专注。
初步的判断已经在陆珩心中形成——这起案件,远比表面看起来的更加复杂、更加深邃。
它不仅仅是一桩谋杀,更像是一个针对过去、针对特定对象的,充满恶意的宣告。
而舞台之下的阴影,正在缓缓扩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