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案后(2 / 2)

林静合上她的笔记本,用她一贯冷静专业的语调进行了总结性分析:

“从心理学角度看,赵福全是典型的‘妄想型人格障碍’与‘自恋型人格障碍’的混合体,并伴有严重的反社会倾向。他早年因‘伦理问题’被学术界排斥的经历,可能是其人格彻底扭曲的重要节点。他无法接受现实世界的规则和自身的‘失败’,于是构建了一个完全自我的内在逻辑体系——在这个体系里,他是超越凡俗的‘造物主’和‘艺术家’,拥有对‘美’和‘生命价值’的绝对定义权。”

她顿了顿,环视众人:

“他的可怕之处在于,他的逻辑在自身认知内是‘自洽’的。他并非不懂法律,而是从根本上蔑视法律,认为其约束的是‘庸众’,不适用于他这种‘超越者’。他将杀戮行为合理化为‘神圣仪式’和‘资源利用’,这使他作案时异常冷静,毫无同理心的负罪感。这种罪犯,极其危险,且难以通过常规感化或威慑使其悔改。”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只有林静清晰的声音在回荡。

她的话像一把手术刀,剖开了赵福全疯狂行为之下的心理机制,但这机制本身的冰冷与异常,让在场的每个人都感到一阵寒意。

会议结束后,众人各自散去处理后续事宜。

办公室里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的暮色一点点浸染天空。

苏棠没有立刻离开,她拿着那份厚重的结案报告,走到站在窗边的陆珩身旁。

报告封面上“白小芸”、“赵福全”的名字并排而立,一个是被剥夺的鲜活生命,一个是走向毁灭的扭曲灵魂。

她将报告轻轻放在旁边的窗台上,顺着陆珩的目光望去,楼下街道车水马龙,霓虹初上,人间烟火气正浓。

“他用一套完整而扭曲的逻辑,”

苏棠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也带着看透本质的冷静,

“为自己构建了一个不容置疑的、充满‘永恒之美’的天堂。可惜,这个天堂的每一块砖瓦,都是用无辜者的血肉和骸骨砌成的。他活在自己臆想的神殿里,却给现实世界带来了赤裸裸的地狱。”

陆珩没有回头,依旧望着窗外那片璀璨而真实的灯火,沉默了片刻。

他的侧脸在暮光中显得有些冷硬,但眼神深处,是见惯黑暗却依旧坚守的笃定。

“所以,”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如同宣誓,

“我们的工作,就是把这些建立在他人痛苦和生命之上的、虚假的天堂,一个一个,彻底拆穿、拆毁。”

他转过身,目光与苏棠交汇,那里没有破获大案后的得意,只有一份沉甸甸的责任感和不容动摇的坚定。

“无论凶手的动机听起来多么‘高尚’,逻辑多么‘自洽’,只要他践踏了生命的底线,就是我们不容置疑的敌人。”

苏棠微微颔首,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带着认同的弧度。

她拿起那份结案报告,轻轻拍了拍。

“是啊,拆起来还挺费劲的。不过……”她转身走向自己的办公室,语气恢复了平日里那点漫不经心,却又蕴含着力量,“我可不怕麻烦。”

夜色彻底笼罩了城市,公安局大楼的灯光依然亮着,如同守护这座城市的星辰,穿透迷雾,照向那些隐藏在光明之下的阴影,随时准备着,为下一个迷失的灵魂,也为守护更多的生者,再次出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