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据深海”的潜航如同在沸腾的沥青中游泳,每一次意识的推进都伴随着被混沌撕碎的恐惧。派蒙的希望火种是唯一的灯塔,在织网者编织的、细若游丝的安全路径上艰难前行。周围是咆哮的数据乱流和“虚无”腐败能量化身的、择人而噬的暗影触手。派蒙的小脸惨白如纸,光翼的光芒摇曳不定,维持通道几乎耗尽了她的全部心力。王二二将全部精神凝聚为锚,稳固着两人与现实的微弱连接,同时如饥似渴地吸收着织网者传输来的、关于“共生体虚无”的冰冷信息流。
终于,前方那微小的光点迅速放大,化作一个被浑浊能量乱流包裹的、不断扭曲闪烁的“气泡”。气泡内部,隐约可见破碎的星体残骸和断断续续的、熟悉的星光——那是星尘鲸求救信号的源头!一个在“虚无”侵蚀下苦苦支撑的幸存者据点!
“就是那里!冲进去!”李默在现实世界嘶哑地喊道,声音因通道的剧烈波动而失真。
没有犹豫的余地!王二二集中最后的力量,携带着近乎虚脱的派蒙,如同离弦之箭,猛地撞向那个脆弱的“气泡”壁垒!
嗡——!
强烈的排斥感和空间扭曲感过后,周围的混沌喧嚣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寂的、充满破败感的“宁静”。他们成功突破了屏障,进入了幸存者区域。
眼前的景象,比在数据深海边缘窥视时更加触目惊心。
这里曾经是一片繁荣的星域,如今却已面目全非。原本璀璨的星辰黯淡无光,表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痕,如同被遗弃的、干涸的糖霜球。曾经流淌着银色光河的航道如今只剩下干涸的、散发着焦糊味的沟壑。空气中弥漫着绝望的尘埃和某种……类似烧焦的蜜糖混合着腐烂水果的、令人作呕的甜腻腥气。远处,暗红色的“虚无”污渍如同活物般在区域边缘蠕动、侵蚀,不断压缩着这片最后净土的生存空间。
他们悬浮在一块相对完整的、如同巨大破碎饼干般的星体碎片上。几艘残破不堪、仿佛被酸液腐蚀过的“星尘鲸”运输船歪斜地停靠着,船体上原本优美的发光纹路变得晦暗不定,发出痛苦的呻吟。一些形态各异的甜品宇宙居民——焦糖精灵、奶茶仙子、甚至还有几个身形模糊的、像是巧克力铸成的卫兵——聚集在一起,眼神麻木,身上带着伤痕,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近乎凝固的绝望。
“家……怎么会变成这样……”派蒙虚弱地趴在王二二肩头,光翼黯淡得几乎看不见,看着眼前满目疮痍的景象,大颗大颗的能量泪珠无声滑落,“大家……都受伤了……星尘鲸也好疼……”
他们的突然出现,立刻引起了幸存者的警觉。几个巧克力卫兵立刻举起手中光芒微弱、仿佛随时会熄灭的糖霜长矛,紧张地围拢过来,眼中充满了恐惧和戒备。
“是谁?!怎么突破屏障的?是‘腐化者’的新把戏吗?!”一个领头的、身上有多处焦黑伤痕的焦糖长老厉声喝道,声音沙哑。
王二二立刻举起双手,示意没有敌意。他敏锐地察觉到,这些幸存者体内的能量波动极其微弱且不稳定,显然在长期抵抗中消耗巨大,并且……似乎都感染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与外界“虚无”同源的死寂气息,只是被某种力量强行压制着。
“我们不是敌人。”王二二沉声道,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可信,“我们听到了求救信号,从……外面来的。我们是派蒙和王二二,星际快递的。”
“派蒙?王二二?”焦糖长老愣了一下,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困惑,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瞪大,“是你们?!那个总惹麻烦的快递员和……和那个贪吃的小向导?传说中……被‘放逐’了的‘异常’?” 他的语气充满了难以置信。
“放逐?”派蒙听到这个词,委屈地扁扁嘴,光翼微弱地闪了闪,“我们才没有被放逐!我们是……是迷路了!”
王二二心中一动,抓住了关键词:“传说?放逐?长老,请问‘Sweetverse’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离开后,这里怎么会变成这样?‘虚无’为什么会突然变得如此……强大且有组织性?”
焦糖长老看着他们,又看了看周围绝望的同胞,长长地、绝望地叹了口气,示意卫兵放下武器。他带着他们走到一块相对避风的星骸后,声音低沉而悲痛:
“灾难……是从你们离开后不久开始的。起初,只是小范围的‘味觉失衡’和‘记忆褪色’,就像往常的故障一样。但很快,情况急转直下。‘虚无’不再是无意识的侵蚀,它……它仿佛活了过来!变得有组织、有目的!它化身为一种暗红色的、粘稠的‘腐化潮汐’,所过之处,不仅吞噬一切,还会……扭曲同化我们的同胞!”
他指向区域边缘那些蠕动的暗红色污渍,眼中充满恐惧:“被‘腐化潮汐’触及的居民,会逐渐失去自我,变得狂躁、充满破坏欲,最终……成为‘腐化潮汐’的一部分,反过来攻击我们!我们称它们为‘腐化者’!”
派蒙吓得缩了缩脖子:“像……像坏掉的糖果变成了会咬人的怪物?”
“比那可怕一万倍!”旁边一个奶茶仙子哽咽着接话,她手中的奶茶杯只剩下半杯浑浊的液体,“它……它还能放大我们内心的恐惧和绝望!很多人……很多人不是因为战斗而死,而是因为承受不住那种无处不在的恐惧低语,精神崩溃,自己……融入了‘潮汐’……”
王二二和李默(通过残存连接听到)心中巨震。织网者传输的信息被证实了!这果然不是简单的“虚无”,而是“虚无”与“集体绝望”共生形成的可怕存在!
“那系统呢?”李默的声音通过王二二焦急地传来,“‘净化壁垒’呢?造物主……没有采取任何措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