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亮晶晶的瓶子!是新型号的星星汽水吗?”
她的评论引得李默心惊胆战,不断压低声音提醒:“小声点!那是苹果!传送带是运货的!那是矿泉水!”
王二二则默默地观察着一切。货架上整齐划一的商品包装,空气中混合的食物香气、清洁剂味道和人潮的气息,购物车滚轮与地面的摩擦声,收银机滴滴的扫描声……这一切构成了一个庞大、有序、充满物质感,却又缺乏“情感温度”的世界。与甜品宇宙那种每个角落都充满个性和生命力的“甜蜜”截然不同。希望火种在他体内安静地运转,像最精密的传感器,记录并分析着这个陌生环境的“信息频率”。
来到乳制品冷藏柜前,派蒙盯着五颜六色的酸奶瓶,又开始纠结:“草莓味?蓝莓味?黄桃味?哪个会更像云莓仙子的果酱呢?坏蛋厨子,哪个最甜?”
李默无奈地随手拿了一瓶草莓酸奶。
“等一下!”派蒙突然小声叫住他,眼睛紧盯着旁边货架上一盒鲜红欲滴的草莓,“旅行者!你看那个!那个……是不是画里的‘红宝石浆果’?看起来……看起来好像会发光!”
王二二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盒草莓确实新鲜饱满,在超市的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他心中微动,对李默说:“买一盒这个吧。”
回到家,李默将草莓洗干净放在盘子里。派蒙迫不及待地飞出来,凑近一颗草莓,小鼻子使劲嗅了嗅,光翼期待地颤抖:“有香味!甜甜的,带一点点酸……像……像初恋(她从某本李默的漫画里看来的词)的味道?”她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饱满的汁水在她口中爆开。
瞬间,派蒙的眼睛瞪大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鲜活的、充满阳光和大地气息的甜酸味道征服了她的味蕾!这味道不像甜品宇宙的任何一种糖果那样极致的甜,却带着一种蓬勃的、真实的生命力!
“唔!好……好好吃!”她含混不清地叫道,光翼因极致的愉悦而散发出温暖柔和的光芒,比星空投影仪的光更自然,更生动,“虽然不像星星糖那么闪,也不像布丁那么滑,但是……但是味道好实在!感觉……感觉像吃下了一小口……温暖的、会跳动的阳光!”
她兴奋地拿起一颗最大的草莓,递到王二二嘴边:“旅行者!你快尝尝!这个现实世界的水果,好像……好像还不错!”
王二二看着她发光的眼睛,低头尝了一口。清甜的汁液,微酸的果肉,质朴而强烈的滋味。希望火种传来一阵平稳而愉悦的共鸣。这味道,代表着这个世界的另一种“真实”——源于自然、未经雕琢的、充满生命力的美好。
派蒙又拿起一颗,犹豫了一下,飞到正在整理购物袋的李默面前,递给他:“坏蛋厨子,你也吃!这个比你那些方盒子里的东西好吃多了!”
李默愣住了,看着眼前那颗红得耀眼的草莓,又看看派蒙难得真诚(虽然依旧带着施舍语气)的小脸,迟疑地接了过来。他咬了一口,熟悉又陌生的味道在口中弥漫。他有多久没有这样静下心来吃一颗新鲜的水果了?平时都是快餐、泡面、功能饮料……
草莓的滋味,窗外的阳光,房间里流动的星辉,还有眼前这个来自虚拟世界、却对一颗现实草莓发出由衷赞叹的小小身影……种种画面交织在一起,冲击着李默习惯封闭的内心。他沉默地吃着草莓,没有说什么,但紧绷的肩膀似乎放松了一些。
那天晚上,李默没有立刻扑到电脑前。他坐在窗边,看着城市的夜景,很久很久。王二二在一旁静坐,派蒙心满意足地抱着一颗草莓(当枕头)在沙发上睡着了,光翼像呼吸般微微起伏,散发着宁静的光晕。
希望的火种,似乎终于在这个冰冷的现实世界,找到了第一颗真正属于它的、甜美而坚实的燃料。回家的路依然漫长,但脚下的土地,似乎不再那么冰冷坚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