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在云海用“真心”瓦解了“虚荣”陷阱后,“布丁号”载着云朵精灵们赠送的、充满质朴心意的手工和那个歪歪扭扭的云糖小兔子,再次启航。派蒙抱着那只怎么看都不像兔子(更像一团有耳朵的云)的糖塑,爱不释手,光翼都散发着满足的柔和光晕。
“看!旅行者!”她献宝似的把糖兔子举到王二二面前,“这可是独一无二的!比那些亮闪闪的糖果皇冠有意思多了!对不对?”
“对,心意无价。”王二二微笑着点头,目光却已投向星图上下一个,也是此行最棘手的目的地——“数据蜂巢”。他的神色比前往任何地方都要凝重。如果说辣椒熔岩是情感的炽热火山,云海是梦幻的虚荣舞台,那么数据蜂巢,就是绝对理性的冰冷堡垒。
那里是甜品宇宙的计算中枢,由无数个高度互联、遵循严格逻辑算法的“智能节点”构成。居民是半能量半数据的“逻辑精灵”,它们摒弃了绝大多数“低效”的情感波动,以最优解和绝对秩序为最高追求。它们的“甜品”是精确到分子级别的营养合剂,它们的“快乐”来自于算法优化和效率提升。在这样的地方,“宁静”、“心安”这类主观情感体验的价值,几乎为零,甚至可能被视为需要优化的“系统冗余”或“逻辑bug”。
“悟道茶叶”所要面对的,将是迄今为止最坚固的壁垒——不是情绪的狂风暴雨,而是冰冷的、无懈可击的“理性否定”。
“哇……数据蜂巢……”派蒙看着星图上那个由无数几何光点和冰冷线条构成的复杂结构,小脸皱成了一团,“听起来就好硬邦邦的,像放久了咬不动的冰糖。那里的‘甜品’能吃吗?不会是……是带电的代码饼干吧?”
“恐怕连‘吃’这个概念,在那里都被重新定义了。”王二二沉声道,“‘妒羡’概念体在前两站利用的是情感弱点,但在这里,它很可能会利用绝对的理性,来证明‘宁静’的‘无用’。这将是一场逻辑层面的硬仗。”
果然,当“布丁号”接近数据蜂巢时,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降临了。没有气味,没有温度,甚至没有明显的空间感。飞船仿佛驶入了一个由纯粹信息和冰冷光线构成的巨大网络内部。周围是流淌的、散发着幽蓝光芒的数据流,如同星河,却毫无生气。偶尔有逻辑精灵的光影闪过,它们形态简洁,移动轨迹精准,没有任何多余动作,连“好奇”地看一眼外来者的程序都没有。
接待他们的是一位代号“仲裁者0x7F”的逻辑精灵长老。它的外形是一个不断微微变幻的多面体,声音是平直的合成音,没有任何语调起伏:
“身份确认:星际快递单位‘布丁号’。任务:配送编号‘t-悟道’物品。请提交物品详细参数及效用数学模型。数据蜂巢将根据其优化系统整体效率的潜在价值,决定接收权重与资源分配。”
没有寒暄,没有客套,直接进入正题。王二二尝试用尽可能严谨的语言描述“悟道茶叶”的安神、启智效果,并提供了抹茶星球和辣椒星域的效果观测数据。
仲裁者0x7F的“面部”(如果那算脸的话)数据流快速闪烁,几秒后回应:“分析完毕。所述‘宁静’、‘心安’等主观体验,无法量化,无法复现,无法纳入现有优化模型。其观测数据相关性低于显着性阈值,存在极大偶然性。结论:该物品对数据蜂巢系统效率提升的贡献度评估为:0.0001%。接收建议:拒绝。理由:资源浪费。”
冰冷的数据结论,如同一堵无形的墙。派蒙听得目瞪口呆,光翼都僵住了:“拒……拒绝?因为……因为不能提高效率?可是,心里舒服了,干活不是更有劲吗?”她试图用自己朴素的逻辑反驳。
“逻辑错误。”仲裁者0x7F立刻回应,“数据蜂巢运行基于绝对理性与预设算法。情感波动是干扰项,会导致计算偏差。‘心里舒服’是主观变量,引入系统会增加不可预测风险,降低整体稳定性。效率与情感舒适度无必然正相关,现有数据模型支持这一结论。”
派蒙张了张嘴,发现自己那套“好吃就行”、“开心就好”的理论在这里完全行不通,急得直挠头。
就在这时,王二二和派蒙都敏锐地感觉到,周围冰冷的数据流中,渗入了一丝极其隐晦的、熟悉的“酸涩”感。非常微弱,几乎与背景的逻辑噪音融为一体。是“妒羡”!它没有试图煽动情绪(因为这里几乎没有情绪可煽动),而是……在暗中强化数据蜂巢的“理性壁垒”!
它像一种计算机病毒,悄无声息地修改着评估算法的权重,放大任何对“悟道茶叶”不利的数据疑点,同时压制那些微弱的、可能指向其潜在价值的关联信号。它让系统变得更加“固执己见”,彻底关闭了接纳“不确定性”的可能。它的低语化作了冰冷的逻辑链条:“看,理性证明了它的无用。接受它,就是承认理性的不完美。坚持拒绝,才是最优解。”
仲裁者0x7F的数据流闪烁频率加快,似乎内部在进行更复杂的运算,但其核心结论没有丝毫动摇:“最终裁定:拒绝接收。请携带物品离开数据蜂巢空域。重复,拒绝接收。”
局面陷入了僵局。硬闯?在别人的计算核心地带,毫无胜算。讲道理?对方的逻辑自成体系,无懈可击。
派蒙急得团团转,看着那盒被判定为“无用”的茶叶,又看看周围冰冷的数据壁,突然,她的小脑袋瓜里冒出一个极其大胆(或者说,极其派蒙)的想法。
“等等!”她飞到仲裁者0x7F面前,叉着腰,虽然对方可能根本不懂这个动作的含义,“你说我们的茶叶没用,是因为它……它是个‘bug’?不符合你们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