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结界的裂痕如同破碎的镜面,映照着血色残阳。浓重的血腥味与阴邪气息交织弥漫,几乎凝成实质,让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痛感。残破的地面上,巡防司弟子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断裂的兵器散落各处,见证着不久前那场惨烈的战斗。
张逸凡缓缓散去鬼面,周身那股令人心悸的中级镇魂使气息如潮水般退去,重新变回平日里的初级镇狱使级别。然而苍白的脸色与微微颤抖的手臂,无声地诉说着他刚才战斗中所承受的巨大消耗。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的死亡气息让他胃里一阵翻涌。
“大家分头行动,救治伤员,收敛遗体。”钟馗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疲惫,却依旧保持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环视着眼前的惨状,眼中满是痛心与愤怒。镇邪破煞刀上的火焰已渐渐熄灭,刀身沾满了粘稠的黑色污血,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柳轻眉默默点头,立刻组织起尚能行动的巡防司弟子展开救援。她的动作迅捷而有序,但微微颤抖的指尖暴露了她内心的波澜。
张逸凡没有选择休息,他的目光落在苏清漪苍白的脸庞上,她手臂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让他的心猛地一紧。“清漪,你怎么样?”他快步上前,声音中带着难掩的关切。
“我没事,只是一点皮外伤。”苏清漪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手中的长生剑早已收起,此刻她正协助赵玥为受伤的弟子包扎。她的动作轻柔而专业,但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显示着她正在忍受的痛苦。“倒是你,刚才那个状态...我从未见过你那样。”
张逸凡眼神闪烁,避开了她探究的目光:“说来话长,回头再跟你解释。”他的视线转向不远处一具年轻弟子的尸体,心头仿佛被重锤击中,“我们先干活吧。”
他转身朝着战场深处走去,赤乌玄渊弓在手中化为一道流光收起。每一步踏出,脚下的鲜血都会溅起细小的血花,沾染在他的鞋底和裤脚上。那些曾经鲜活的面孔此刻变得冰冷僵硬,每一个熟悉的身影都像一把利刃,刺痛着他的内心。
赵烈正咬紧牙关,用焚天戟艰难地撬开一块压在弟子身上的巨石。他手臂上的伤口因用力过猛而再次裂开,鲜血顺着手臂蜿蜒流下,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溅开一朵朵暗红的花。然而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救援上。
“赵烈,先处理一下伤口!”张逸凡急忙上前帮忙。两人合力,终于将沉重的巨石移开,露出了脸上还带着临死前的惊恐与不甘。
赵烈看着这一幕,一拳狠狠砸在地上,泥土飞溅。“该死的噬魂!我一定要杀了他!”他的声音嘶哑,眼中燃烧着愤怒与痛苦的火焰。
不远处,林墨正在仔细检查战场周围的阵法痕迹。他的八卦阵已在战斗中彻底破碎,此刻他正用诛邪剑在地面上刻画着简单的防御符文,防止残留的鬼兵趁机偷袭。他的动作精准而迅速,但紧锁的眉头显示着形势的严峻。
江晚抱着已经变回小猫形态的墨玉,轻轻抚摸着它柔软的毛发。灵猫的气息微弱,偶尔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呜咽。江晚眼中满是心疼,低声哼唱着不知名的安魂曲,试图缓解伙伴的痛苦。
整个战场上,每个人都各司其职,却又笼罩在一片沉重的气氛中。陆明专注地用符箓笔绘制疗伤符箓,他的动作行云流水,每一笔都凝聚着精纯的灵力。绘制完成的符箓被分发给受伤的弟子,柔和的光芒暂时缓解了他们的痛苦。
陈峰和孙浩则在战场边缘清理残存的鬼兵残魂。他们配合默契,一个用符箓禁锢,一个以法器净化,防止这些邪恶能量再次被吸收利用。吴桐则在临时搭建的工作台前修复损坏的兵器,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战场上格外清晰。
张逸凡一边帮忙收敛遗体,一边悄然运转通灵能力,感知着周围的动静。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逝去弟子的魂魄还在战场上游荡,带着浓浓的不甘与怨念。这些残存的意识如同无形的丝线,缠绕在每一个活着的人心头。
他心中默念镇魂咒,柔和的精神波动以他为中心缓缓扩散开来。这是他在混沌秘境中领悟的能力,能够安抚亡魂,引导它们走向安息。随着咒语的吟唱,空气中那股令人窒息的怨念似乎稍稍减轻了一些。
“安息吧,你们的仇,我们会报。”张逸凡低声呢喃,像是在对那些看不见的魂魄承诺,又像是在对自己立誓。
半个时辰后,战场终于清理完毕。受伤的弟子被集中安置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赵玥正在逐一为他们进行更深入的治疗。她的双手散发着柔和的绿色光芒,所过之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逝去弟子的遗体被整齐地排列在一旁,覆盖着巡防司的旗帜。一百二十四具尸体,一百二十四条年轻的生命。钟馗和柳轻眉站在遗体前,神色凝重。所有幸存的弟子都自发地聚集过来,低下了头,气氛沉重得几乎让人窒息。
“他们不会白死。”钟馗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血债,必须血偿。”
简单的几个字,却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握紧了拳头。张逸凡能感受到身边苏清漪轻微的颤抖,他不动声色地向她靠近了一步,用自己尚且温热的体温给予无声的安慰。
“逸凡,你跟我来一下。”钟馗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转身朝着远处的山坡走去。张逸凡心中一紧,知道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他深吸一口气,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