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边关的日子,没有一刻真正的安宁。赵军虽未再发动如之前那般排山倒海的攻势,但小规模的摩擦、斥候之间的猎杀、冷箭暗袭从未停止。李牧的阴影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罗网的索偿如同附骨之蛆,流沙的交易则像是一杯滋味难明的毒酒。内外的压力交织,如同无形的磨盘,时时刻刻碾压着狼牙壁垒,更碾压着作为主心骨的秦天。
然而,压力,对于某些人而言,亦是淬炼锋芒最好的炉火。
秦天便是如此。
白日里,他需要处理繁杂军务,巡视防务,应对赵军层出不穷的试探与骚扰。指挥若定,调配人手,修补工事,安抚军心……每一项都耗费心神。而到了夜晚,他往往无法安眠,或是亲自带队进行反侦察、清除靠近壁垒的赵军暗哨,或是独坐于指挥所内,面对着地图和各方传来的零散信息,推演着可能发生的种种变故,思考着应对罗网与流沙的策略。
身体与精神,长期处于一种高度紧绷的状态。
但正是在这种极限的压榨下,他体内那四品化罡的修为,反而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变得凝实、厚重、圆融起来。
最初突破四品时,罡气虽强,却如初生牛犊,带着一丝难以完全掌控的躁动与刚猛。每一次全力催动,固然威力不俗,但对自身的经脉和体力也是不小的负担,罡气的流转也并非总能如臂使指,总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滞涩感。
可如今,历经连番血战,从步卒冲锋到铁骑踏阵,从绝地反击到深入虎穴,再从应对李牧的精准试探到周旋于两大阴影组织之间……每一次生死边缘的徘徊,每一次心力交瘁的决策,都仿佛一柄无形的重锤,反复捶打着他体内的罡气,将那丝躁动与刚猛一点点磨去,将那细微的滞涩一点点打通。
他清晰地感受到,丹田内的那团罡气旋涡,旋转得更加稳定、更加深邃。心念微动,罡气便能瞬间涌向四肢百骸,流转之间,圆融自如,再无半分迟滞。不再是之前那般狂暴地喷涌,而是如同江河奔流,看似平和,内里却蕴藏着更加磅礴、更加凝聚的力量。
对力量的掌控,也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
这一日,例行巡视壁垒时,恰好遇到一队赵军游骑在弩箭射程边缘挑衅,不断用骑弓抛射轻箭,虽无法造成实质伤害,却惹人心烦。一名年轻气盛的弩手按捺不住,探出身子想要还击,动作稍大,脚下的一块松动的墙砖被带动,眼看就要坠落,砸向下方的士卒。
电光石石之间,站在数丈之外的秦天,甚至没有回头看,只是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随意地向后一划。
一道凝练如丝、几乎微不可察的淡金色罡气破空而出,精准地击中那块下坠的墙砖。没有巨大的声响,没有四溅的碎石,那块墙砖仿佛被一股柔和却无可抗拒的力量托住,下坠之势骤然停止,然后轻飘飘地落在下方那名惊魂未定的士卒脚边,毫发无损。
整个过程发生在瞬息之间,除了近处的几人,几乎无人察觉。那名弩手和下方的士卒都愣住了,看向秦天的目光充满了敬畏。
秦天自己心中也微微一动。方才那一下,罡气的输出不多不少,刚好抵消墙砖下坠的力道,并将其平稳送回,这份对力量精细入微的掌控,在半月之前,他是绝对无法做到的。那时的他,若出手阻止,大概率是一道刚猛刀罡将墙砖劈碎,绝不会如此举重若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