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他支付了金钱,就等于承认了与流沙的这层关系,未来流沙可能会索要更多。而如果选择提供情报,哪怕只是针对赵军或者内部的“蛀虫”,他也同样是在利用流沙的力量,同时将自己掌握的信息渠道与流沙共享,这其中的界限极其模糊,稍有不慎,就可能滑向不可控的深渊。
与罗网是与虎谋皮,与流沙交易,又何尝不是饮鸩止渴?
这两个庞大的阴影组织,仿佛嗅到了他这块“肥肉”在困境中散发出的特殊气味,纷纷围拢过来,试图在他身上打下自己的烙印。
答应流沙,或许能暂时缓解来自罗网的部分压力,甚至获得一个潜在的、对抗罗网的助力?但这意味着他将同时周旋于两个巨无霸之间,风险倍增。
拒绝流沙?且不说是否会因此得罪这个杀手组织,平白增添潜在的敌人,光是失去一个可能牵制罗网的机会,就足以让人扼腕。
利弊权衡,如同走钢丝。
指挥所内陷入了沉寂,只有油灯燃烧发出的轻微噼啪声。李顺站在秦天身后,独眼紧盯着吴鼬,手始终按在刀柄上。吴鼬则好整以暇地坐着,仿佛笃定秦天会做出符合他预期的选择。
良久,秦天缓缓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秦某身为大秦军官,俸禄有限,落鹰涧所得皆为军资,不敢擅动。至于情报……职责所在,凡涉及军国大事,秦某断无可能与外人交易。”
吴鼬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秦天话锋一转:“不过,阁下所言‘非军方’的麻烦,秦某倒也偶有听闻。若贵组织真能确保我部不受某些‘江湖’势力骚扰,秦某个人,倒是可以筹措一些金银,作为酬谢。但仅限于此,一次交易,两不相欠。”
他选择了最保守,也看似最“干净”的方式——用个人钱财,购买流沙的“不骚扰”和有限度的信息。这既避免了动用军资和泄露情报的大忌,也在一定程度上接受了流沙的“好意”,为自己留下一个可能的退路或信息渠道,同时划清了界限,表明这只是一锤子买卖。
吴鼬眯着眼睛看了秦天半晌,忽然又笑了起来:“校尉果然谨慎。可以!就依校尉所言。三千金,保你狼牙壁垒不受我流沙‘业务’波及,并在必要时,提供一次关于‘阴影麻烦’的预警。如何?”
三千金,几乎是秦天身为校尉数年俸禄的总和!但他没有任何犹豫,点了点头:“可。但秦某需要时间筹措。”
“无妨,我相信校尉的信誉。”吴鼬站起身,将那枚流沙令牌推向秦天,“此物校尉留着,若有事,可持此令至滏口径‘吴氏杂货铺’寻我。款项,下次见面交割即可。”
说完,他再次恢复了那副落魄行商的模样,冲着秦天拱了拱手,在李顺的“护送”下,悄然离开了指挥所。
看着桌上那枚刻着流沙痕迹的冰冷令牌,秦天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刚刚送走了罗网的威胁,又迎来了流沙的交易。这烽火边关,果然不仅仅是两国大军的角力场,更是无数暗流汹涌的漩涡中心。
他拿起令牌,感受着那刺骨的凉意,眼神复杂。
与流沙的关系,就此变得微妙而复杂。这是一场交易,但谁又能保证,这不是另一张无形之网的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