滏口径的僵局,如同两块相互角力的巨岩,在漫长寒冬的消耗下,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秦军虽凭借悍勇与严整的军纪牢牢钉在防线之上,但面对庞煖老辣的防守与赵军精锐骑兵时不时的袭扰,始终难以取得决定性突破。而李牧的阴影,更是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于所有秦军将领心头。
壁垒之内,秦天四品化罡的修为已彻底稳固,十三亲卫亦磨砺得愈发锋锐。但他深知,个人与小队的力量,在数十万大军对垒的宏阔战场上,终究只是浪花一朵。要想真正影响战局,乃至在未来可能的、与李牧这等名将的博弈中占据主动,必须拥有更高层面的、基于大军团作战的战术视野与指挥能力。
他没有将自己局限于校尉的日常防务,而是将大量精力投入到了对赵军战法、尤其是其倚为长城的骑兵战术,以及李牧过往战绩的研究推演之中。
静室之内,那幅简陋的赵国地图旁,又多了一面用木炭绘制、可擦拭修改的粗糙沙盘。沙盘上山川地势、双方兵力部署皆以不同颜色的石子标注。秦天时常独自立于沙盘之前,一立便是数个时辰,目光沉凝,手指虚划,脑海中模拟着各种攻防态势。
他思考的,不再仅仅是如何拔除一个哨卡,伏击一支游骑。而是更宏观的问题:如何破解赵军步骑协同的“龟鹤双翼”阵?如何应对赵军骑兵那令人头疼的“狼群”骚扰战术?若自己是李牧,面对秦军如今的攻势,会从何处下手?
现代思维的碎片与诸天见闻的启迪,在此刻悄然融入他的推演。
他回想起那个信息爆炸时代听闻过的零星军事概念,虽不成体系,却提供了迥异于这个时代的视角。
“不对称作战”。 面对赵军强大的正面兵力和精锐骑兵,为何一定要硬碰硬?他想起了赤丽之行的成功,核心在于“避实击虚”。能否将这种思路扩大到战役层面?利用小股精锐部队,持续不断地袭击赵军漫长而脆弱的粮道、破坏其后方工事、甚至伪装成赵军散兵扰乱其指挥系统?这需要极高的协同与保密,但若能实现,无疑能极大削弱赵军持续作战能力。他将此思路归纳为“袭扰疲敌,断其筋骨”。
“心理战”。 李牧破匈奴,善用疑兵,调动敌人。自己能否效仿?散布虚假军情,佯装兵力调动,制造秦军内部不和或将有更大援军到来的假象,诱使庞煖犯错,或至少让其疑神疑鬼,不敢全力出击?他甚至想到,能否利用《药王神篇》中一些致幻或引发轻微疫病的草药,在不造成大规模杀伤的前提下,制造军营恐慌,打击赵军士气?此计过于阴损,且易反噬,他仅作为最后手段记录,标注“慎用”。
“装备与战术的微创新”。 他结合对赵军骑兵的观察,提出了一些具体设想。例如,针对赵骑的机动性,能否设计一种可快速布设、携带方便的“移动铁蒺藜”或绊马索系统,由步兵在接敌前迅速布设,迟滞骑兵冲锋?针对赵军重甲步兵的防御,能否将强弩进行分组联装,集中火力进行“区域覆盖射击”,专攻其阵型一点,强行凿穿?他甚至设想了一种简单的“壕沟+弩箭”的复合防御体系,用于保护侧翼和后勤线路。
这些想法,有的天马行空,有的具备一定可行性,有的则略显粗糙。秦天并未敝帚自珍,他选择在一个由蒙武麾下司马主持的、仅限于校尉及部分精锐军侯参加的战术研讨会议上,将其部分相对成熟的思路提了出来。
会议的气氛起初有些沉闷,大多校尉只是汇报各自防区的情况,提出一些增兵、加固工事之类的常规请求。
当轮到秦天发言时,他走到那面粗糙的沙盘前,没有急于抛出自己的观点,而是先详细分析了近期赵军骑兵袭扰的几次典型案例,指出了秦军现行防御战术的被动与漏洞。
“……赵骑来去如风,一击即走,我等结阵固守,虽能自保,却难以有效杀伤,长久以往,士气必堕。”秦天声音平稳,目光扫过在场同僚,“被动挨打,绝非长久之计。”
随即,他提出了“以精骑对游骑,以小群制机动”的设想,建议挑选军中骑射精湛者,组成数支快速反应小队,配备更好的战马和弓弩,不再固守壁垒,而是主动出击,在防区外围猎杀赵军游骑,争夺战场信息权。
接着,他又谈及了对赵军粮道进行持续性、低强度袭扰的可能性,并给出了几种小股部队渗透和破坏的具体战术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