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堆旁,瞬间恢复了寂静,只剩下风吹过破败屋檐的呜咽声。
小乞丐等了半天,没等到预想中的疼痛,反而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动静和对话。他怯生生地、一点点睁开了紧闭的眼睛。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掉在泥地里的那柄长剑,以及地上那几点刺目的鲜红。他愣了一下,随即抬起头,看到了屋顶上那道青色的、仿佛与天空融为一体的身影。
谢烟客身形微动,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他便已从屋顶飘然而下,如同一片落叶,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小乞丐面前不远处。他没有去看地上大悲老人的尸体,也没有在意逃走的青城派之人,那双深邃冷漠的眼睛,只是平静地落在小乞丐那张脏兮兮、还带着泪痕和惊惧的小脸上。
“小乞丐,” 谢烟客开口,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你叫什么名字?”
小乞丐看着这个刚刚救了自己、气质非凡却又让人有些害怕的青衣伯伯,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但还是老实地、用带着浓重地方口音的稚嫩声音回答道:
“我……我叫狗杂种。”
“狗杂种?” 谢烟客闻言,那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明显的波动。他眉头微挑,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随即竟忍不住失笑摇头,“天下间,哪有这样的名字?”
他不再纠结于名字,目光落在小乞丐依旧紧紧捂着的胸口,那里,玄铁令的轮廓隐约可见。他直接说明了来意,语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傲岸:
“不说许多。玄铁令既在你手,便是缘分。按照谢某立下的规矩,持令者,可求我办一件事。”
他顿了顿,目光似乎能看透人心,缓缓说出那足以让无数江湖人疯狂的承诺:
“说吧。无论你是要杀什么人,还是要学什么绝世武功,或是想要得到滔天的权势财富,只要你说出口,我都可以满足你。”
这承诺重如泰山,足以改变任何一个人的命运。
然而,小乞丐——狗杂种,听着这石破天惊的承诺,乌黑的大眼睛里却只有茫然和一丝本能的抗拒。他从小在市井最底层摸爬滚打,受尽白眼和欺凌,早已习惯了依靠自己微薄的力量挣扎求存。他不懂什么绝世武功,不懂什么滔天权势,他只知道,饿了要自己去讨饭,冷了要自己找地方躲,被人打了要么跑要么咬牙忍着。
“求人”?这个词对他来说,既陌生,又带着一种他骨子里不愿接受的意味。
他看着谢烟客,很认真地摇了摇头,小脸上带着感激,却没有任何贪婪和欲望,他小声地、但却很清晰地说道:
“谢谢伯伯的救命之恩。但是……但是我狗杂种从来不求人的。我……我不要你帮我做什么的。”
此言一出,饶是以谢烟客见惯风浪、心性淡漠,也不由得微微一怔。他纵横江湖数十载,手持玄铁令者,无一不是怀着各种强烈的目的和欲望前来,或报仇雪恨,或觊觎神功,或追求权位……像眼前这样,手握重宝却毫无所求,甚至直言“从不求人”的,简直是闻所未闻!
他看着小乞丐那双清澈见底、不掺一丝杂质的眼睛,看着他那瘦弱却挺得笔直的身板,心中第一次,对一个素不相识的小乞丐,生出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惊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