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朱标，这位帝王的肩膀微微颤抖，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发白：“标儿他…他太像他娘，仁厚聪慧，他不知从何处察觉了宫中的异样和武林的失踪案，开始暗中调查…结果，就被他们…以‘恶疾’之名害死了！” 他猛地捶了一下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标儿死后，我心如死灰，也曾想过拼个鱼死网破。但那时，这‘蚀魂咒’已深入我心脉，他们更是明确告知，若我轻举妄动，不仅我性命不保，我所有子嗣，都将如标儿一般…我…我终究是怯懦了…” 他痛苦地闭上眼，两行浊泪顺着脸颊滑落。
张无忌默默听着，心中的怒火已被一种沉重的悲悯所取代。他能感受到朱元璋话语中的悔恨与无奈，那是一个父亲、一个曾经有抱负的枭雄，在绝对的力量胁迫和丧子之痛下的挣扎与屈服。
“所以，李善长、胡惟庸、蓝玉…他们都是鬼谷安插在你身边，监视并确保你执行计划的人？”张无忌确认道。
“是。”朱元璋睁开眼，眼神恢复了些许冷静，“李善长是他们在文官体系的首脑，胡惟庸是其接替者，负责具体事务执行。蓝玉…则是他们在军中的代表，许多不方便由朝廷出面的抓捕武林人士的行动，都是由他麾下的心腹以剿匪、清缴叛逆等名义完成。朝堂上下，不知还有多少他们的人。教主，您看我如今坐在龙椅上风光无限，可这十年来，我何曾有一日真正睡过安稳觉？我不过是个…是个被丝线牢牢捆住的傀儡皇帝啊！”
说到激动处，这位以铁腕冷酷着称的帝王，竟也忍不住声泪俱下，那泪水中有屈辱，有愤怒，更有无尽的悔恨。
张无忌看着他这般模样，看着他因用力而泛白的指节，听着他话语中那份被野心驱使却又被现实束缚的痛苦，心中原本的怒火渐渐消散，化作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
“朱大哥…”张无忌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你可知道，我张无忌的性子，从来就不适合那座龙椅？我此生最大的愿望，不过是驱除鞑虏，恢复汉家山河，而后便与敏敏寻一处山明水秀之地，逍遥度日，再不理会这世间的纷争。这皇帝之位，于我而言，非但不是诱惑，反而是最大的枷锁。我早已答应敏敏，天下大定之日，便是我张无忌归隐之时。”
他顿了顿，目光清澈地看着朱元璋：“所以，你视我为障碍，处心积虑想要搬开我，甚至不惜与虎谋皮…这一切，都不过是你心中的魔障，是你在自寻烦恼啊。”
“自寻…烦恼…”朱元璋喃喃地重复着这四个字，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他怔怔地看着张无忌，眼神从震惊，到茫然，最后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悔恨与空洞。
原来…原来自己半生筹谋，殚精竭虑，甚至不惜背负良心债所做的一切，在对方眼中，竟是一场毫无意义的笑话。自己视若泰山压顶般的障碍，对方却从未放在心上。这种认知，比张无忌手中的屠龙刀更让他感到刺痛和无力。
他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脊梁骨，彻底瘫软在冰冷的地面上，口中只剩下无意识的呢喃：“自寻烦恼…哈哈…自寻烦恼…”
寝宫内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朱元璋粗重而混乱的喘息声。月光移动，照亮了他瞬间苍老了许多的脸庞，也照亮了张无忌脸上那复杂难言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