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我五岁那年……父亲的商队在经过一片戈壁时,遇到了最凶残的‘沙狼盗’……”她的声音开始颤抖,握着鸡腿的手指微微用力,指节发白,“他们……他们杀了所有人……抢走了所有的货物……父亲……父亲为了保护我和母亲,被他们……乱刀砍死……”
泪水无声地从她眼角滑落,滴落在冰冷的雪地上,瞬间凝结成冰。但她依旧强忍着,继续诉说,仿佛要将积压多年的痛苦一次性倾泻出来。
“母亲……母亲被他们……凌辱至死……而我……我被他们抓走了……”她的声音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他们把我关在一个暗无天日的笼子里……像对待牲口一样……打我,饿我,所有的脏活累活都是我做,要不是我那时还年幼,可能身子都被他们糟蹋了……那样的日子,我过了整整三年……三年……”
周易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轻松写意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平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他没有出声安慰,只是当一个沉默的倾听者。他知道,此刻任何的言语都是苍白的。
黛绮红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着情绪,继续说道:“我以为我会那样死掉,或者彻底疯掉……直到八岁那年,屈教主带领明教弟子围剿沙狼盗……他救了我。”
“他看我根骨奇特,似乎适合修炼明教失传已久的‘寒冰真气’,又怜我身世凄苦,便破例收我为徒,带我回了明尊崖……后来,我练功进展神速,教中长老便推举我做了圣女……”
“圣女……”她喃喃重复了一遍,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和无奈,“高高在上,受教徒膜拜,却必须断情绝欲,心如寒冰,永远守护明尊和圣火……这或许就是我的命吧。寒冰真气练得越深,人就越冷……也好,冷了,就不会再痛了。”
她说完了,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低下头,肩膀微微耸动,无声地哭泣着。那些深埋心底、从未对任何人言说的悲惨过往,在这个雪夜的篝火旁,向一个相识不久的男子,彻底袒露。
火光跳跃,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格外孤单和无助。
周易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声音温和而富有磁性:“过去无法改变,但未来仍在己手。寒冷或许能隔绝痛苦,但也隔绝了温暖。心若真如寒冰,又如何能真正感受到明尊所谓的‘光明’?”
他拿起一根树枝,拨弄了一下篝火,让火焰燃烧得更旺一些。
“武功是工具,是护身之本,而非禁锢心灵的枷锁。圣女之位是责任,是信仰,而非埋葬自我的坟墓。”
他看向黛绮红,目光深邃:“令尊令堂若在天有灵,必希望你好好活着,是真正地‘活着’,而非仅仅‘存在’。”
黛绮红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周易,看着他被火光映照的平静侧脸,听着他那番不同于教中任何人的言论,心中那层坚冰,仿佛真的被这篝火和话语融化了一丝。
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流,悄然在她冰封的心湖深处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