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自己赐下功法是恩泽,是给青儿一份自保和未来的机缘。却没想到,这份机缘,反而成了招致灾祸的引线,最终害得她家破人亡!
他一直以来,追求逍遥自在,行事但凭本心,快意恩仇,认为只要自身足够强大,便可无拘无束。他俯瞰红尘,却未曾真正细思过自身行为在红尘中激起的涟漪,会引发怎样连锁的因果。
直到此刻,看着眼前这血淋淋的现实——一个无辜老人的惨死,一个少女痛失至亲的悲恸——这一切,追根溯源,竟都与他的“馈赠”和“疏忽”有着脱不开的干系!
强大如他,可以挥手间斩杀葵花老祖那样的魔头,可以颠覆灵鹫宫的格局,却无法挽回一个因他间接而死的普通老人的生命。
这种无力感和因果牵连的沉重,比他面对任何强敌时感受到的压力都要巨大,直叩他的道心!
他默默地走进屋,帮着悲痛欲绝的青儿和村民们一起,在村后向阳的山坡上,为青儿的父亲掘了一座坟。没有华丽的棺椁,只有一副薄棺,和一座新垒的黄土坟茔。
青儿在坟前哭得几乎晕厥过去。
周易站在坟前,海风吹拂着他的青衫,猎猎作响。他望着那杯新土,又看了看哭成泪人的青儿,心中那份明悟愈发清晰。
逍遥,并非漠然。
强大,更非肆无忌惮。
超脱物外,不等于无视因果。恰恰相反,越是接近天道,越需要对这世间万物运转的规律抱有更多的敬畏。一举一动,一饮一啄,皆有可能种下来日之因,结出意想不到之果。
若只一味追求自身超脱,而罔顾因自身行为而对他人造成的影响,那与冷漠无情的天道何异?甚至可能因为自身的“无心之失”,酿成更大的悲剧。
这或许,也是“九曲十八弯”修行到更高深处,必须要面对和体悟的一重境界——不仅是力量的提升,更是对“道”与“尘世”、“因”与“果”关系的深刻理解。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这声叹息中,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他走到青儿身边,将一股温和的九曲真气渡入她体内,稳住她几乎崩溃的心神。
“青儿,”他的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罕见的温柔,“你父亲因我传功之事而遭难,此事,我难辞其咎。”
青儿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用力摇头:“不……不怪周大哥……是那个老怪物……是那个老怪物……”
“终是与我有关。”周易打断她,眼神认真,“从今往后,你便跟在我身边吧。我会教你如何真正运用这份力量,如何在这江湖中安身立命。你父亲的仇,我已替你报了。未来的路,我会护你周全。”
这不仅仅是一份补偿,更是一份责任,一份对自身行为所产生“果”的承担。
青儿看着周易,泪水再次涌出,但这一次,除了悲伤,更多了一份依赖和茫然中的一丝依靠。她用力地点了点头。
海风依旧,吹拂着新坟前的纸钱灰烬。
周易站在这小小的渔村山坡上,心境却经历了一场无声的洗礼。他的第五曲大圆满境界,并未因此动摇,反而因为这份对“因果”的深刻体悟,变得更加圆融、更加厚重。
前路依旧是追求逍遥长生,但心中,已然多了一份沉甸甸的敬畏与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