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长生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一股电流般的战栗瞬间从脊椎直冲头顶!
我好像在哪见过您?
这句话,如同一声惊雷,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响!穿越了梦境的迷雾,连接虚幻与真实的桥梁,仿佛在这一刻被这句无心的、带着颤抖的话语轻轻叩响!
是错觉吗?是年轻女孩面对陌生英俊异性时常见的错觉或借口?还是……在这个由他潜意识构建的、旨在弥补遗憾的梦境深处,某些连他自己都无法完全掌控的、关于真实情感与记忆的烙印,悄然浮现,并被这个敏感的、作为现实妻子“对应体”的少女所捕捉?
庄周梦蝶,孰真孰幻?巨大的震惊和一种近乎荒谬的感觉席卷了他。
但他强大的自制力在瞬间发挥了作用。他迅速压下翻腾的心绪,脸上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带着些许讶异和包容的微笑,语气轻松自然,仿佛只是听到一句普通的、略带尴尬的客套话:
“是吗?”他微微偏头,笑容温和,“可能我长得比较大众脸吧。”他顿了顿,用一种更随意的语气自然地补充道,巧妙地给了对方一个台阶,也转移了话题,“或者,在某个讲座上?我是北京过来的。”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瞬间化解了苏青禾的尴尬,也将他自己刚才那一瞬间的内心震动完美地掩盖了过去。
苏青禾闻言,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松了口气,但眼底那丝深藏的困惑并未完全散去。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笑容有些僵硬,顺着他的话连连点头:“可能吧……可能吧……谢谢您帮我拿书。不打扰您了。” 说完,她抱着那本《欧洲文学史纲》,几乎是逃也似的,低着头快步走向阅览室另一排靠墙的座位,背影都透着慌张和窘迫。
陈长生站在原地,看着她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直到她在远处一个角落坐下,将脸几乎埋进书里,仿佛这样才能隔绝刚才那令人无比尴尬的一幕。他缓缓收回目光,转身,步履平稳地走回自己的座位。
坐下后,他重新拿起那份报纸,但目光却久久无法聚焦。指尖似乎还残留着触碰她手套时那一抹冰凉的错觉,耳边反复回响着那句石破天惊的问话。
“我好像在哪见过您?”
这不是计划内的相遇,更不是他预想中的任何场景。这完全是一次意外,一次偶然。然而,正是这种偶然,却带来了近乎宿命般的冲击力。
他来到她的家乡,本想做一个安静的旁观者,在远处完成一场无声的祭奠与补偿。却没想到,命运(或者说,是他自己的潜意识?)以这样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让他们产生了交集。
而且,是以一种如此……玄妙的方式。
她感觉到了什么?是纯粹的对英俊外貌和特殊气质的好感衍生出的错觉?还是……在这个梦境深处,某些连他自己都无法言说的真实情感的纽带,已经悄然跨越了时空的界限?
陈长生无法确定。
但他知道,这次意外的、短暂的邂逅,以及那句无心的、却直击灵魂的问话,已经像一颗投入心湖的巨石,激起了远比想象中更为深邃、汹涌和持久的涟漪。他原本相对平静的“补偿”之心,此刻被蒙上了一层奇异、朦胧而充满诱惑的色彩。
梦境的真实与虚幻,情感的投射与接收,在这一刻变得模糊不清,却充满了致命的吸引力。
他在图书馆又坐了很久,直到看见苏青禾收拾好书本站起身,小心翼翼地、几乎是贴着墙边溜出了图书馆门口,仿佛生怕再被他看见。他没有再上前,只是目送着她纤细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明亮却寒冷的光线里。
然后,他也站起身,悄然离开。
走在回招待所的雪后街道上,阳光照在雪地上,反射出刺眼的光。陈长生的心中,却比来时多了许多无法平静的波澜。
那个清秀的面容,那句恍如隔世的话语,如同烙印,深深刻入他的心底。
青禾,我们……真的见过吗?
在梦之外的真实里?
这个疑问,如同一颗具有魔力的种子,悄然落入了梦境肥沃而诡异的土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