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昱没说话。
他把伞柄稍微往她这边倾斜了一些,大半个身子暴露在风雪里,肩头的黑大衣瞬间落了一层白。
他伸出空着的那只手,拇指有些粗鲁地擦过她带着水汽的眼角。
“我不来,你要在这里给路灯当伴娘?”
他的声音哑哑的,带着几分赶路后的微喘,更多的却是一种要把人溺毙的纵容,“刚才在车里看你十分钟了,一个人傻坐着啃红薯。
怎么,程家的饭没喂饱你?”
沈瑶吸了吸鼻子,有点委屈,又有点想笑。
“我看人家都有人给捂手。”
她小声哼哼,眼神直往他那个看着就很暖和的大衣口袋上飘。
程昱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口袋,又看了眼她那双缩在袖子里的大手套。
“啧。”
他发出一声有些不耐烦的轻响,像是拿这个没出息的女人没办法。
下一秒。
大衣的前襟猛地被扯开!
一股裹挟着男人体温的滚烫热气扑面而来!
程昱根本没给她把手塞口袋的机会。
他手臂一伸,像是捕捉猎物一样,直接将沈瑶整个人狠狠地捞进了自己的怀里!
然后,大衣重新合拢。
沈瑶就像一只刚回巢的小兽,整个人都被包裹进了宽大的黑色羊绒大衣里,严丝合缝。
脸颊贴着他胸口昂贵的衬衫面料,那里传来的心跳声沉稳有力,“咚、咚、咚”,每一声都砸在她的耳膜上。
真暖和。
比刚才那个红薯还要暖和一万倍。
“这下有得捂了?”
程昱低下头,下巴抵着她的头顶轻轻蹭了蹭。
他单手撑着伞,另一只手臂隔着两层衣服,死死地箍着她的腰。
“还看别人吗?”
沈瑶在他的怀里摇了摇头,把脸埋得更深了些,贪婪地嗅着他身上的味道。
“不看了。”
“别人再好,那是别人的。”
她伸出手,在黑暗温暖的方寸空间里,悄悄环住了他劲瘦的腰身。
指尖不老实地在他的腰窝处掐了一把,感受到男人浑身那一瞬间的紧绷。
“我有全世界最好的。”
程昱的身子僵了一下。
随即,一声极低的闷笑从胸腔里震颤出来。
他低下头,在那被雪花打湿的围巾边缘,准确地找到了她的嘴唇,隔着粗糙的羊毛,重重地亲了一口。
“嘴倒是挺甜。”
“刚吃完红薯能不甜吗?”沈瑶在他怀里闷笑。
“回家。”
程昱不想再废话。
这天太冷,怀里这女人虽然嘴硬,但刚才那冰凉的手指头还是让他心里跟针扎似的疼了一下。
他半搂半抱着她往马路对面走。
伞面始终向她倾斜,把漫天的风雪都挡在了他的背脊之外。
迈巴赫就停在路边,打着双闪,像是风雪夜里的一盏引路灯。
“哎,程昱。”
快上车的时候,沈瑶突然拽住了他的袖口。
“嗯?”
男人回头,眉眼上已经覆了一层薄薄的白霜,睫毛也被打湿了,镜片后的眸子在路灯下亮得惊人。
“背我。”
沈瑶站在雪地里,理直气壮地张开双臂,像个被宠坏的小孩,“雪太大,踩得我脚疼。”
刚才走那么远路都没喊疼,这会儿看见车了开始喊疼。
这就叫矫情。
但这就是沈瑶。
在外人面前披荆斩棘,在程昱面前,她连瓶盖都可以拧不开。
程昱看着她,金丝眼镜上滑落一颗雪珠。
他没说话,只是把那把黑伞塞进了沈瑶的手里。
然后,转身,弯腰,蹲下。
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
那是京圈太子爷哪怕掉了脑袋都不肯弯一下的脊梁。
此刻,却甘愿在三里屯污浊的雪泥地里,为了一个女人,弯成了一座桥。
“上来。”
沈瑶趴上去,手臂勾住他的脖子,脸颊贴着他宽厚的肩膀。
程昱双手托住她的腿弯,稳稳地站了起来。
一把伞,两个人。
迈巴赫就在两步之外。
“程昱,我重不重?”
“重。”
“胡说!我才九十多斤!”
“那也是重。”
程昱把她塞进副驾驶,身子欺压上来系安全带,嘴唇擦过她的耳垂。
“你是我的全世界。”
“能不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