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昱依旧在剥虾，仿佛压根就没听见赵文辉在说什么。
修长的手指，极其耐心地，将虾线上最后一丝黑线都挑得干干净净。
然后，自然地放进了沈瑶面前的骨碟里。
赵文辉见两人都不接话，有些尴尬地干咳了一声，终于图穷匕见。
“当然了，我们都是一家人嘛，表舅肯定会帮你的。”
他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充满了暗示。
“我听说，‘瑶光’这个项目，所有的基建工程，都还没定承建商吧？”
“你看，我手底下正好有家建筑公司，资质虽然不是顶级的，但活儿干得绝对漂亮！”
“只要瑶瑶你点个头，把项目交给自家人来做。
我保证，你那份申请报告，明天早上，就能出现在我的办公桌上，第一个签字！”
赤裸裸的利益交换！
他这是想用手里的审批权，来换“瑶光物流”这个千亿项目里，最肥的一块肉！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窗外竹林被风吹过的“沙沙”声。
赵文辉看着对面美得不像话，却始终不言不语的年轻女人，心里的轻视又多了几分。
一个靠着脸上位的女人罢了，能懂什么国家大计？
给她点甜头，她还不得乖乖就范？
就在他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
沈瑶忽然笑了。
像冬日里最暖的一缕阳光，瞬间就驱散了包厢里所有的算计与污浊。
她拿起面前的湿毛巾，仔仔细细地擦了擦手，然后，对着赵文辉，不卑不亢地开了口。
“表舅，”
“我非常感谢您的‘好意’。”
“但是，”
她的声音依旧温婉动听，内容却毫不留情地剖开了赵文辉虚伪的面具！
“‘瑶光’，是国家‘新基建’的试点项目。”
“它身上，盖着国徽的印章。”
“它的每一分钱，都要花在刀刃上。
它的每一个合作方，都必须通过最严格、最透明、最公正的公开招标来决定。”
“我沈瑶，”
她缓缓地抬起眼，眸子里没有半分的温情，只有让赵文辉心头一凛的彻骨寒冷！
“不能，也不敢，因为任何私人关系，”
“拿国家的项目，”
“开玩笑。”
“您说，对吗？”
一句话，将赵文辉所有的话都死死地堵了回去！
他的脸，“唰”地一下，涨成了猪肝色！
他指着沈瑶，气得浑身发抖，手指都在哆嗦！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别忘了！没有我签字！你那个狗屁项目，在京城，连一块砖都别想立起来！”
就在他气急败坏，准备破口大骂时！
一只大手，按在了他即将拍向桌子的手背上！
程昱，终于动了。
他缓缓地抬起头。
脸上没有半分的怒意，甚至还挂着几分晚辈对长辈的礼貌性微笑。
可他眼眸里却像是藏着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翻涌着毁天灭地的岩浆！
他看着沈瑶，非但没有半分的生气，眼底反而漾开了一片骄傲！
“我就知道，”
男人的声音又沉又哑，“你会这么说。”
说完，他在赵文辉骤然收缩的瞳孔中！
当着他的面，拿出了手机，甚至都没看来电显示，直接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几乎是秒接。
“喂。”
那头，传来一道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
是赵家早已退居二线，却依旧是整个家族定海神针的老爷子！
程昱将手机开了免提，随手扔在桌上。
他靠回椅背，动作闲适，像是在跟自家长辈，拉家常。
可他接下来说出的话，却让赵文辉整个人如坠冰窟！！！
“赵爷爷，是我，程昱。”
他甚至还礼貌地笑了笑，语气恭敬得无可挑剔。
“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跟您汇报一下。”
“我表舅，赵文辉同志的……”
“思想觉悟，好像有点跟不上时代的发展了。”
“程家和瑶瑶现在做的，是国家的事。”
“谁，”
“要是敢在背后，耍小聪明，下绊子……”
他缓缓地抬起眼，眼底所有的温度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只剩下让人为之胆寒的森然杀意！
“那就别怪我程昱……”
“六亲不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