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老宅坐落在京城西郊。
占地广阔,一砖一瓦都透着百年世家的森严底蕴,不像程家那般是新贵煊赫的张扬,而是沉淀在骨子里的傲慢。
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无声地滑入前来赴宴的车流中,最终停在了一棵百年银杏树下。
车门打开。
林雅先下了车,她今日穿了一身暗紫色绣金线的旗袍,优雅高贵,气场全开。
她回过身,亲自为李红梅拉开了车门。
李红梅深吸了一口气,抓着手包的指节有些泛白。
她身上穿着程昱特意请顶级设计师定制的墨绿色丝绒套装。
款式低调却剪裁精良,恰到好处地遮掩了她因常年劳作而略显粗壮的臂膀,衬得她整个人稳重又端庄。
沈瑶跟在母亲身后,一身简约的黑色长裙,未戴任何珠宝,却依旧是全场最夺目的玫瑰,慵懒中透着锋利。
三人并肩而立。
“走吧。”
林雅淡然开口,“今天,我们是来砸场子的,不是来看人脸色的。”
一入宴会厅,无数道或探究、或嫉妒、或轻蔑的目光瞬间缠了上来。
这里是京圈旧势力的顶级名利场。
能坐在这里的,个个都是人精,她们不会像那些新晋的暴发户一样,把鄙夷写在脸上。
她们的武器,是眼神,是站位,是心照不宣的无视。
宴会厅最里侧,靠近落地窗的位置,簇拥着一群年纪偏大,珠光宝气的贵妇。
她们众星捧月般围着一个身穿暗红色寿字纹唐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满脸褶子都透着“生人勿近”四个大字的老太太。
正是刘家如今的定海神针,刘老太太。
林雅端着酒杯,领着沈瑶和李红梅,径直朝着那个小团体走了过去。
这是规矩。
无论私下里有多少恩怨,明面上,晚辈必须先给长辈问好。
“刘伯母,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林雅脸上的笑容得体又疏离,将手里的贺礼递给了旁边的管家。
然而,刘老太太却像是没听见一样。
她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是慢悠悠地端起面前的青花瓷茶盏,用杯盖撇了撇浮沫。
她对着旁边一个戴着翡翠镯子的妇人,用不大不小,却恰好能让周围人都听清的音量,慢悠悠地开了口。
“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能登堂入室了。”
!
空气仿佛在一瞬间凝固了!
周围假装聊天的贵妇们,耳朵竖得比兔子还尖,眼角的余光全都瞟了过来,等着看一场好戏!
林雅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端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骨节泛白。
她刚要发作。
一只粗糙却温暖的手,却从旁边伸了过来,不轻不重地按住了她的手背。
是李红梅。
只见她上前一步,不偏不倚,正好挡在了林雅和沈瑶的身前。
将她们母女俩,护得严严实实。
所有人都以为这个从乡下来的女人会窘迫,会难堪,会手足无措。
可谁都没有想到!
李红梅只是懒洋洋地抬起手,用小拇指,对着高高在上的刘老太太,不紧不慢地掏了掏耳朵。
一个极其市井,又充满了无声挑衅的动作!
做完这个动作,她才抬起眼皮,常年在医院看惯了生老病死,见惯了各种无理取闹病患家属而变得格外锐利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刘老太太。
她咧开嘴,笑了。
“老太太,您刚刚……是在跟我说话吗?”
刘老太太的动作一僵,终于舍得抬起眼皮,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李红梅却像是没看见她眼里的嫌恶,反而一脸关切地凑近了半步,嗓门也跟着拔高了些。
“哎哟,不好意思啊!”
“人老了,我这耳朵吧,有点背,没听清楚。”
“您要是牙口不好,说话漏风,说不清楚话呢,也别着急上火。”
李红梅说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我给您介绍个好牙医啊!”
“我们医院口腔科的王主任,那可是全国都有名的专家!
专治各种口齿不清,说话含糊!”
“保证给您治得利利索索,以后骂人都不带打草稿的!”
!!!!!!!!!!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