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老宅那间象征着绝对权力的正厅,此刻死寂一片。
百年檀香的气味仿佛都凝固了,带着一股风暴过境后的萧索。
程卫国紫檀木拐杖,重重顿地砸下,一锤定音。
林雅保养得宜的脸,血色褪尽,惨白如纸。
她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整个人摇摇欲坠。
“静养。”
程卫国吐出两个字,不带半分情绪,却比任何严厉的惩罚都来得更致命。
管家上前,对着林雅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姿态恭敬,眼神里却没有半分同情。
变相软禁。
在这座金碧辉煌的牢笼里,她曾经拥有的一切话语权,被无情地剥夺。
沈瑶看着曾经高高在上的婆婆,此刻像一只斗败了的孔雀,被人“请”出了正厅,她漂亮的桃花眸里没有半分胜利的快意。
只是开始罢了。
林雅这颗被压下去的棋子,不会就此认输。
一条被逼入绝境的毒蛇,只会用更阴毒的方式,等待着反咬一口的机会。
程昱的手,在桌子底下紧紧地包裹住她微凉的指尖。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用滚烫的掌心,源源不断地向她传递着安抚的力量。
仿佛在说:别怕,我在。
家族会议不欢而散。
回京城一号院的路上,劳斯莱斯幻影里的气氛,却不再是来时的冰冷压抑。
沈瑶靠在程昱的肩头,连日来的紧绷和算计,终于让她感到了疲惫。
她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安静的阴影,像一只终于收起了所有利爪,蜷缩在巢穴里假寐的小兽。
程昱侧过头,看着她恬静美好的睡颜,眼底的心疼、骄傲、还有后怕,翻涌成一片深不见底的汹涌波涛。
差一点……
就差一点,就要因为家族的愚蠢,失去他用尽全部力气才拥有的全世界。
他抬起手,用带着薄茧的指腹,一遍又一遍地,轻轻描摹着她因为疲惫而略显苍白的小脸轮廓。
他的瑶瑶。
为了他,一个人,在这座吃人不吐骨头的顶级名利场里,冲锋陷阵,杀得片甲不留。
他却让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车子平稳地驶入一号院的地下车库。
“到了。”
程昱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浓重鼻音。
沈瑶缓缓地睁开眼,刚从浅眠中挣脱出来,还带着几分迷蒙水汽的桃花眸,清晰地倒映出男人布满红血丝,却又深情得能将人溺毙的俊脸。
“嗯。”她应了一声,准备推门下车。
“等等。”
程昱却按住了她。
他从一旁的文件格里,拿出一个薄薄的文件夹,递到她的面前。
然后,他按下了驾驶座与后座之间的隐私隔板。
整个后车厢,瞬间变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私密空间。
沈瑶疑惑地接过文件夹,打开。
第一页,是一张欧洲地图。
上面,用红色的线条圈出了一块位于地中海沿岸,面积堪比一座小型国家的私人领地。
紧接着,是关于这块领地详细到令人发指的资产清单。
独立的深水港口,每年光是停泊过路的货轮,租金就是一串天文数字。
一座储量惊人,至今仍在开采的独立油田,被誉为“流淌着黑色黄金的上帝应许之地”。
一座传承了三百年的古老城堡,里面收藏的艺术品,足以让卢浮宫的馆长都为之眼红。
……
“这是程家在欧洲发家时,买下的第一块土地。”
程昱的声音平静,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它不属于程氏集团,一直在我个人名下,是我私产里,最核心的部分。”
沈瑶纤细的手指,在一串串几乎要闪瞎人眼的零上面,轻轻划过。
她脸上的表情,却没有程昱想象中的震惊或狂喜。
依旧是平静的模样。
这让程昱的心里涌上一股无力的挫败感。
他忽然发现,在这个世界上,好像没有任何金钱或权势,能真正打动他眼前的这个女孩。
第二天,程氏集团首席律师团队的负责人,李斯特,带着足足八个精英律师,和两个拎着密码箱的公证员,准时出现在了京城一号院的顶层复式里。
阵仗比去纳斯达克敲钟还要夸张。
厚达半米,全英文撰写的资产赠予协议,被一份份摆在了客厅巨大的茶几上。
李斯特,这位在业内以冷静专业着称,经手过无数百亿级别并购案的金牌律师,此刻在向沈瑶解释这份协议的价值时,他那握着激光笔的手,竟然都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程……程太太。”
他的声音,因为过度激动而有些变调。
“这份协议一旦签署,您将即刻拥有‘阿斯加德庄园’的全部所有权。”
“坦白说,”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镇定一些,“这份资产的价值,已经完全无法用现有的货币单位来衡量了。
它代表的,是旧欧洲时代‘领主’的权力和地位。”
在场所有的律师和公证员,看向沈瑶的眼神,都充满了嫉妒和疯狂!
赠予协议?
这分明就是现代版的国王,在为自己最心爱的王后,献上整个王国!
而这位“国王”本人。
只是穿着一身最简单的居家服,随意地倚在沙发旁,手里端着一杯沈瑶刚给他泡的咖啡。
仿佛眼前这场足以震动整个欧洲上流社会的资产交接,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他看着沈瑶,深邃漆黑的眼眸里只盛着能将人活活溺毙的宠溺和纵容。
仿佛在说:别听他们瞎嚷嚷,就是个小礼物,给你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