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林雅从梦中惊醒。
卧室里一片漆黑,只有程卫东均匀的呼吸声在耳边起伏。
她轻手轻脚地起身,披上丝绸睡袍,走到阳台上。
燕京的夜空难得清澈,几颗星星微弱地闪烁着。
林雅点燃一支细长的女士烟,薄荷味在口腔中弥漫开来。
这是她为数不多的小秘密,枕边人程卫东都可能不知道她抽烟。
烟雾缭绕中,林雅的思绪飘回二十多年前的那个雨夜。
……
1988年,燕京协和医院产房外。
“程先生,您夫人难产,需要签字手术。”护士焦急地递过文件。
年轻的程卫东眉头紧锁,手里的大哥大还贴在耳边:“王总,那个项目真的不能再让利了……
什么?签字?”
他匆匆扫了一眼文件,潦草地写下名字,“小雅体质好,不会有事的。”
说完,他又继续对着电话谈生意,甚至没多看产房一眼。
十小时后,当虚弱的林雅被推出产房,怀里抱着皱巴巴的程昱时,程卫东早已离开医院去参加一个重要签约仪式。
阳台上,林雅掐灭烟头,自嘲地笑了笑。
她曾经天真地以为,程卫东只是事业心重,等事业稳定了就会回归家庭。
可三十年过去,程卫东对权力的渴望只增不减,甚至变本加厉地想把儿子塑造成第二个自己。
林雅转身看向卧室,程卫东翻了个身,依然沉睡。
这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男人,永远不会知道妻子每个失眠的夜晚在想什么。
她轻轻关上门,走向三楼的小书房,那是整栋别墅里唯一完全属于她的空间。
从保险柜里取出一本泛黄的相册,林雅小心翼翼地翻开。
第一页是年轻的她抱着刚出生的程昱,笑容勉强却温柔。
那时的她还没完全认清婚姻的真相,仍对丈夫抱有幻想。
往后翻,程昱渐渐长大,周岁时摇摇晃晃学步,三岁时在幼儿园表演节目,六岁第一次骑自行车……
每一张照片里,程卫东要么缺席,要么只是背景中模糊的身影。
林雅的指尖停在程昱十岁生日的照片上。
那天程卫东难得准时回家,却带了一堆商业书籍作为礼物,当众要求程昱背诵《孙子兵法》。
小小的程昱憋着眼泪,在宾客面前结结巴巴地背到一半就卡住了。
程卫东当场沉下脸,宴会不欢而散。
“夫人?”管家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您没事吧?”
林雅合上相册:“没事,给我倒杯热牛奶吧。”
等管家离开,她打开电脑,调出最近收集的程氏集团内部文件。
作为董事长夫人,她虽然不参与公司经营,但权限比大多数高管都高。
屏幕上显示着新能源项目的最新进展,沈瑶主导的技术合作谈判已进入最后阶段。
一旦成功,程氏将在新能源领域领先竞争对手至少三年。
林雅轻轻笑了。
沈瑶确实厉害,难怪程卫东如此忌惮。
……
林雅约了沈瑶在一家隐蔽的茶室见面。
“尝尝这个,武夷山的大红袍,一年就产几斤。”
林雅亲手为沈瑶斟茶,动作优雅。
沈瑶双手接过茶杯,轻啜一口:“好茶。”
“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喝茶吗?”林雅突然问。
沈瑶摇头。
“因为苦。”
林雅微笑,“年轻时觉得苦的东西,年纪大了反而能品出回甘。
就像婚姻,表面光鲜,内里苦涩,只有熬过去的人才能尝到那一点点甜。”
沈瑶放下茶杯:“程阿姨今天叫我来,不只是为了品茶吧?”
“聪明。”林雅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这里有程卫东这些年的一些把柄,足够让他在董事会上难堪。”
沈瑶没有立即接过:“为什么帮我?”
“我说过,是为了程昱。”林雅的眼神柔和下来,“他从小就被他父亲当成作品在雕刻,从来没有真正快乐过。
直到遇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