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清楚。”
扎西缓缓摇头,目光沉重,“只说,风声很紧,让你们……避避风头。”
沈瑶和程昱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一瞬间,两人都明白了。
刘董事和柯庆丰的案子,拔出萝卜带出泥。
牵扯出的那张网,比他们想象的,要大得多,也要……黑得多!
回程的路上,沈瑶一言不发。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在山路上拉得又细又长,马铃在空旷的山谷里叮当作响。
声音古老而寂寥。
程昱知道她在想什么,伸出手,用力握住她冰凉的指尖。
“别多想。
我爸既然让我们继续玩,就说明,局面还在他掌控之中。”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强行撑起的镇定。
沈瑶点点头,将头靠在他的背上,强迫自己放松下来。
她不是温室里需要人庇护的金丝雀。
但这一刻,她愿意暂时收起自己所有的尖刺,享受这片刻的依赖。
当晚,他们就在扎西的营地留宿。
星空下的篝火旁,马帮的后人们唱起了古老的赶马调。
歌声没有技巧,全是发自肺腑的呐喊,苍凉,悠远。
比沈瑶听过的任何一场顶级音乐会,都要动人心魄。
她靠在程昱的肩头,静静地听着。
“其实,我爸早年,就是个为了挣钱什么都敢干的穷小子。”
程昱望着跳动的火焰,声音很轻,“九十年代,就是靠着扎西爷爷的马帮。
他才把第一批云南的茶叶,换成了缅甸的翡翠原石,慢慢地完成资本的原始积累。”
“后来公司做大了,上市了,作为泥腿子的出身,他就不再提了。”
程昱自嘲地笑了笑,“但我爸一直没断了这些关系。
他说,这是龙游浅滩时,给自己留的后路。”
沈瑶的心狠狠一颤。
程卫东……这个男人,他到底布了多大一个局?
夜深了,两人住进一顶传统的牦牛毛帐篷。
外面寒风呼啸,帐篷里却因为厚实的毛毡和烧得正旺的火盆,异常温暖。
沈瑶躺在铺着好几层羊毛毯的床上,听着帐篷外狼嚎般的风声,突然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她翻了个身,黑暗中,只能看到程昱眼睛的轮廓,亮得惊人。
“程昱,”
她轻声问,“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程氏真的遇到了过不去的坎,你会怎么办?”
黑暗中,程昱沉默了很久。
久到沈瑶以为他睡着了。
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却透着一股斩钉截铁的力量。
“像我爸那样,砍掉所有累赘,从泥里重新爬起来,寻找新的出路。”
他顿了顿,翻过身,在黑暗中准确地捉住她的手,将她拉进怀里,紧紧抱住。
“但更重要的是,”
他将下巴抵在她的发顶,滚烫的呼吸喷在她的头皮上,“保护好你,不让你受一点委屈。”
沈瑶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酸,麻,胀,痛。
各种滋味翻涌上来,让她想笑,又想哭。
她自诩人间清醒,把男人当跳板,竟然有一天,会被一句最俗套的情话,搞得心神不宁。
可笑。
真的可笑。
但……该死的,她竟然有点被暖到了。
她没有推开他,反而往他怀里缩了缩。
暂时卸下所有的盔甲和算计,就当一回被人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小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