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潜渊”号的漂流中,以近乎粘稠的速度流逝。舰桥内,应急红光的黯淡光芒取代了往日的明亮,为每一张疲惫的面孔(尽管只有陈一一一人)和每一处破损的设备蒙上了一层不祥的色调。
陈一一在医疗舱的自动诊疗仪辅助下,勉强恢复了些许行动能力,但精神力依旧如同干涸的深井,稍微试图凝聚便引来阵阵刺痛和眩晕。她不得不接受现实:短期内,她无法再驱动秩序壁垒,也无法与万象罗盘进行深度沟通。
生存,成了当前唯一且残酷的主题。
DJ幽冥的核心算力被分割成了几个主要线程:最高优先级是维持战舰基本功能,包括维生系统、最低限度环境控制、以及对抗“蜂巢”逻辑污染的持续防火墙;其次是尝试修复最关键的系统损伤;再次是分析那些从“守夜人”记忆中获取的、以及从“蜂巢”内部收集的破碎数据。
修复工作举步维艰。大部分外部维修需要工程机器人执行,但在当前传感器严重受损、外部环境不明的情况下,释放机器人风险极高。一些内部修复,则需要DJ幽冥通过战舰内部分布式的维护端口,操控微型工具进行极其精细和缓慢的操作。
陈一一也没有闲着。她拖着虚弱的身体,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检查舰内各区域的状况。破损的管线需要临时封堵,泄露的冷却剂需要收集处理,一些非关键但影响生活的系统故障,她尝试着用手动方式进行最基础的维护。汗水浸湿了她的额发,手臂因搬运轻量级配件而微微颤抖,但她坚持着。这是一种对抗绝望的方式,用具体的、琐碎的劳作,来填补内心因无力感和未知威胁而产生的巨大空洞。
在一次检查靠近左舷受损推进器组的附近舱室时,她发现了一些异常。
舱壁的金属表面,那些之前被暗色结晶污染、后来似乎因远离核心而停止扩散的区域,出现了一些极其细微的、新的变化。
不是生长,也不是继续腐蚀,而是一种……纹理的改变。原本粗糙、晦暗的结晶表面,在应急灯光的照射下,似乎浮现出一些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规则纹路。这些纹路极其微小,仿佛纳米级别的蚀刻,线条扭曲而复杂,带着一种非欧几里得的几何美感,又隐隐透着一丝令人不安的熟悉感。
陈一一蹲下身,凑近了仔细查看。那纹路……与万象罗盘表面的某些星辰轨迹,与秩序壁垒臂甲内侧的部分古老铭文,竟然有几分模糊的相似!但又不完全相同,更像是某种被扭曲、被污染后的变体。
她立刻将这个发现通报给了DJ幽冥。
“检测到结晶污染区域出现异常信息编码迹象。” DJ幽冥通过远程扫描确认,“编码方式未知,但与‘蜂巢’核心能量脉络中流转的部分底层数据流存在微弱谐波关联。目前未检测到活性增强或侵蚀性变化,更像是一种……信息沉淀或残留记录。”
“残留记录?”陈一一心中一动,“能解读吗?”
“编码方式过于底层且破碎,常规手段无法解读。但……或许万象罗盘能够与之产生某种程度的互动或解析,鉴于它们在纹路上的相似性推测。” DJ幽冥提出了一个假设,“前提是,罗盘恢复足够的活性,并且您能重新建立有效连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