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雪地里的小女孩(2 / 2)

就像冰水里滴进了一滴温水,微不足道,却真实存在。

(是错觉吗?还是这小孩儿……?)

林砚没空细想。

他只知道,他不想看到这个小孩子死去。

他把她紧紧抱在胸前,用自己的体温去捂热这小小的冰块。

咬着牙,拖着两条灌了铅似的腿。

凭着模糊的记忆和求生的意志,朝着记忆中林家杂役聚居的那个破败角落的方向。

一步,一步的前进。

在深及膝盖的雪地里,风雪更大了,几乎要将他彻底吞没。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更久。

一片低矮破败,被厚厚积雪覆盖的土坯房轮廓,在漫天风雪中隐约浮现。

林砚直接撞开了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抱着怀里还有微弱呼吸的小小生命,一头栽进了自己那间四处漏风的破屋子。

“呼…呼…”他瘫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冰冷的空气割得喉咙生疼。

胸口传来一点点微弱的暖意,那小孩儿似乎缓过来了。

小脑袋无意识地在他胸前蹭了蹭,发出类似满足的微弱哼唧。

林砚低头,看着衣襟里露出来的那张明显有了点活气的小脸,心头那块沉甸甸的石头,终于稍稍落下来一点。

(太好了,活下来了。)

可紧接着,巨大的茫然和无措像冰冷的潮水将他瞬间淹没。

自己一个穿越来的废柴,每天朝不保夕,吃了上顿没下顿。

在这等级森严,弱肉强食的修仙世家,连条看门狗都不如。

( 现在……还要养个孩子?)

他看着怀里那张脆弱的小脸,那小嘴无意识地咂巴了一下。

林砚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未来的日子,简直比门外的风雪还要让人无奈。

“你个小麻烦精……”

他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婴儿冰凉的脸蛋,声音疲惫又无奈。

“叫你什么好呢?雪地里捡的……林雪?太俗。林冰?更冷。嗯……天快黑了捡到的,叫晚晚吧。林晚晚。”

名字落定,小婴儿像是有所感应,小眉头皱了一下,又舒展开,沉沉地睡了过去。

林砚长长地地叹了口气,但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浅笑。

(行吧,林晚晚。以后……咱爷俩,就相依为命,在这鬼地方……拼尽全力地活着吧。)

日子像林家后山那条浑浊的小河,裹挟着底层杂役的辛酸和无奈,一天天流淌过去。

林砚的小破屋,从最初的冰冷死寂,渐渐被婴儿的啼哭、细碎的咿呀声填满。

空气里常年飘着一股混合了米糊糊、草药汁和尿布味道的奇特气息。

(哎~以前总认为养孩子很简单,直到自己亲自养孩子才能真正体会到父母的不容易。)

林砚的日子本就过得紧巴。

作为林家旁支里最边缘的存在,他分到的活计也是最脏最累的——打扫后山荒废的演武场、清理灵兽棚的粪便、搬运沉重的柴火……

每天累得像条死狗回来,骨头缝里都透着酸痛。

原本那点微薄的月例,勉强够他自己啃点硬得像石头的杂粮饼子。

现在多了个小晚晚,那点东西,连塞牙缝都不够了。

他只能想法设法去给晚晚找吃的。

厚着脸皮去厨房帮工,多混半碗稀粥。

趁着管事不注意,偷偷从喂灵兽的草料里挑出点能吃的嫩叶野菜。

甚至冒险去后山更深处,希望能找到点野果或者不值钱但能充饥的草根。

每次回来,都像做贼一样,把怀里那点少得可怜的东西藏得严严实实。

最要命的是晚晚的口粮。

小婴儿不能光啃野菜。

林砚求爷爷告奶奶,磨破了嘴皮子,才从库房一个还算心软的老管事那里,用自己连续三个月打扫演武场的工钱,换来了几小袋陈年的、几乎没什么灵气的劣质灵米。

他如获至宝,每天小心翼翼地舀出一点点,用破陶罐熬成稀薄的米汤,再用干净的布过滤掉米粒,一口一口,吹凉了喂给晚晚。

小晚晚饿极了,会咂巴着小嘴,急切地吮吸着喂到嘴边的木勺。

有时吃着吃着,会突然抬起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林砚。

林砚能从那双纯粹的眼睛里,清晰地看到自己胡子拉碴的倒影。

“看什么看,小祖宗,快点吃。”

林砚故意板着脸,用粗糙的指腹抹掉她嘴角溢出的米汤。

可每当这时,晚晚就会咧开还没长牙的小嘴,冲他露出一个带着米汤香气的笑容,小手还会无意识地抓住他垂落的一缕头发。

林砚的嘴角会不自觉地跟着扯动一下,心底某个角落变得异常柔软,又带着点酸涩。

“傻丫头,笑什么笑?”

他低声嘟囔,把最后一点米汤喂进她嘴里,轻轻拍着她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