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的撒泼,又哭又闹,我问过他们,对无为教所知不多,完全就是倪文蔚的工具。”
张昊彻底没了指望,一张拿捏伊王的绝佳底牌,就这么飞了,气得他直翻白眼。
“一并锁起来!”
符保跑进书房说:
“老爷,其中一个刺客咱们在老鼠刺沟见过,就是牵驴的一老一少。”
“哦?”
张昊挠挠粘腻的脸蛋,拿起折扇一通猛摇,起身道:
“带过来。”
“哗啷啷······”
铁链拖地有声,护卫将辰子安和王妙彤押来穿堂,二人在屯所就被戴上镣铐,衣衫肮脏,满脸都是苦大仇深,恶狠狠盯着张昊,后悔没有早些宰了这个狗官,否则哪有今日之惨状。
张昊喝口茶,摇着折扇问:
“当日你师徒二人去老鼠刺沟作甚?”
辰子安咬肌棱起,垂目一语不发。
“去杀你、狗官!”
王妙彤披头散发怒骂,一口唾沫啐了过去。
张昊侧身闪过,摆手不让护卫掌嘴,堂堂巡按,哪能和妇道人家一般见识。
“你们既然来中州投奔倪文蔚,为何又闹了起来?说说看,免得吃苦头。”
“狗官——”
王妙彤突然挥舞镣铐扑向张昊,不提防被小石采发踹膝弯,重重摔倒,狰狞尖叫:
“放开我!”
辰子安惶急跪地恳求:
“放了我师妹,你随便问!”
王妙彤嘶声大哭:
“放了我又能怎样,我上哪里找爹爹······”
张昊觉得这个女人似乎精神不正常,出于人道主义精神,倒杯茶水给护卫示意。
“搬个椅子与她。”
辰子安见师妹接过茶水一饮而尽,叹口气,把自己与倪文蔚的关系和所作所为全部道来。
“我师父不愿刺杀你,原准备见过师妹便回秦川,结果被无为教的人下药。”
张昊有拨云见日之感,不过迷惑随之而来。
“你们为何阻止我下洛阳?你师父当时在何处?”
“大前年倪文蔚联系我师父,说是给伊王父母选个风水宝地,后来倪文蔚说你要去洛阳,那边还在迁陵,就让我们设法拖住你。”
张昊茅塞顿开,继而大喜。
世人皆知,洛阳山河拱戴,形势甲于天下,乃龙脉集结之处,从古至今,也不知道埋葬了多少皇帝、权贵、名流,伊王迁陵占地气,显然是想做皇帝,不,这是活作死!
哈哈,老子非成全你不可!
“倪文蔚大费周章擒获令师,必然有所图谋,如此一来,令师暂时不会有事,话说回来,勾结邪教妖人是杀头的死罪······”
他说着便沉吟不语,做愁眉不展状,斜一眼坐在椅子里发呆的王妙彤,接着道:
“这样,你师妹暂回夫家,算是软禁,只要你能寻到倪文蔚线索,本官可以从轻发落你们。”
辰子安和师妹对上眼睛,已经知道了她的心意,胸腔瞬间被悲伤填满,昨日出城路上,师妹告诉他,已经怀上夏家的孩子,没想到遭此变故,师妹仍要回去,他扭转脸庞,黯然道:
“那就依老爷所言。”
张昊缓缓颔首,眉峰依旧蹙而不展。
若是单纯为了拉拢王怀山入教,倪老狗的法子过于拙劣,他想到萧清泉的道箓,难道王怀山心里,藏着旁人不知的闾山派秘密?
“你们可曾听说过闾山神书?”
果然,师兄妹二人齐齐望了过来,张昊笑道:
“是不是遗失了?”
“你怎会知道!?”
王妙彤大惊失色。
辰子安也是一脸惊愕,这是门中秘辛,一个不相干的外人怎会得知?
“倪文蔚和令师龃龉不合,是不是因为这本书?”
张昊见二人一个疾首蹙额,一个怒焰噬眸,笑眯眯摇扇起身,自以为宛若诸葛之亮。
“带他们下去吧。”
他觉得自己猜对了,无论倪老狗想从王怀山口中得到什么,王妙彤都是关键,有此诱饵在手,布下八卦阵,单捉飞来将可也,交代符保:
“卫署那边外松内紧,严密监视!”
六月天不雨,水涸尘飞起。
金乌流火,仿佛要把每一寸土地都烤焦,干旱仍在加重,曾经波光粼粼的汴河,如今只剩下龟裂的泥地和枯黄的芦苇。
小鱼儿斜挎包裹,扛着遮阳的油纸伞,耳畔那对扎着红头绳的双鬟辫子来回晃着,不时蹲下来翻开脚下松动板结的泥块,果然有旱死的螺蛳虾蟹,然后小跑几步,追上前面的大叔,那是童大哥派给她的一个手下,她后面是带着遮阳竹笠的王怀山,跟着她亦步亦趋,走走停停。
天太热了,她擦擦汗珠,觉得有些口干,停下蹦蹦跳跳,从包袱里摸出一个指头粗细的小萝卜塞嘴里,想了想,又取一个递给王怀山。
她有些可怜这个老头,不过师父说没啥可怜的,能为圣教出把力气,也算是场大造化。
三人进来东南门,小鱼儿看见铺子里的点心,口水直流,摸摸腰里师父给的一钱银子,小眉头一皱,计上心来,闹着肚饿,要带路的大叔给她买甜饼、吃撑了又闹着买水喝。
小肚皮填饱,这才跟他去甚么察院衙门,她见带路大叔停步,扛着伞仰头,顺着他手指,望向那个门口有棵半死老槐树的大院。
“就是那里?”
见带路大叔点头,小鱼儿对王怀山说:
“那个院子里都是大坏蛋,你去把他们杀了。”
带路汉子见王怀山一声不吭的过去,皱眉道:
“这样就行?”
“童大哥不是说要杀了这里的狗官么?”
小鱼儿纳闷仰脸。
带路汉子呵呵笑道:
“走吧,去茶楼喝茶,这里太热。”
小鱼儿喜滋滋上来一家茶楼,天旱水值钱,一定要喝个够。
察院门房里,两个值班衙役在饮茶闲聊,见到来人,一个衙役起身询问。
王怀山探手掐住他脖子甩开,就像捏死一只虫豸,另一个衙役吓得从椅子里蹦起来,惊叫:
“杀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