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诸葛之亮(1 / 2)

护卫小石抹着汗疾步进了东厢书房。

“老爷,卫署和州判厅来人,询问城门开还是不开。”

拨打算盘的张昊闻言望向窗外,天空湛蓝亮白,不见片云,热风吹来蝉鸣,令人心烦意乱。

“火势控制住了?”

小石点头说:

“三个起火点都扒了隔离带,拢共格杀十二个贼人,百姓伤亡还没统计出来。”

“不能给百姓添乱了,开城门,严加盘查!”

张昊摇了几下扇子,又烦躁不堪丢开。

再看案头表单上物料、雇工、后勤等治黄工程预算,他终于明白朝廷治河为何如此消极。

河工用款动辄数十、数百万两白银,国库财力难以支撑,除了选择保漕之外,毫无办法。

这片土地上的邪恶力量太多太强大,天灾人祸,仿佛永无止境,让他生出有心杀贼、无力回天之感。

坐着不动都嫌热,索性去里间,一摊烂泥似的撂倒在竹榻上。

当然,这不叫躺平,而是为了再出发,男人嘛,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不舒服。

符保把穿堂桌椅挪开,窜高伏低行拳,城里消息接连送至,他没让人去打搅老爷休息。

小石提着一个包袱过来,符保问明情况去书房,见老爷盘坐榻上,像是在参禅打坐。

“火势控制住了,百十家遭了祝融,死了五个百姓,伤有三十多,小邓觉得放了辰子安也许有用,这是在土地庙搜出来的物品。”

“让邓瘸子自己拿主意。”

张昊打开包袱,衣物、刀具、挠索之类,一件皮马甲上缝了许多暗袋,装着各种竹筒,拧开老大一股子草药味,另一个皮囊里装个油纸包。

打开油纸,是一份陈旧的道箓,看到受箓人“萧清泉”几字,瞬间一愣,他在看地仙儿聂师道的闾山神书上,见过无忧散人萧清泉的落款。

道箓俗称法位,类似道士资格证,所谓凡入道者必受箓,道士在受箓之后,才有资格执行道法,召唤神吏、调遣天兵,否则就是非法行道。

道家法脉很多,朱元璋定鼎,国初便规定龙虎山正一教统领三山符箓,世袭的张家人才能授箓,所以这份道箓上盖有张天师正一玄坛法印。

按照授箓日期,这个叫萧清泉的闾山道人,已经羽化了,道箓用油纸包着,装在鹿皮袋里,显然倍加珍视,看来这个辰子安与闾山派有关。

他的怒气忽地冒了出来,无为教这是先我一步,一统江湖的节奏啊,叫老子这个武林盟主情何以堪,无为教主到底是谁?我日你仙人板板!

此刻,南城一处狼烟大冒的火场外,遭受无妄之灾的百姓们呼天抢地,抱头嗷嗷大哭。

邓去疾除了指挥丁壮扒毁房屋做隔离带,让坊长给受灾人家做好登记,再无任何办法。

一个手下快马赶来,邓去疾得了指示,让丁壮队长把捆成粽子的辰子安放了。

辰子安拽掉身上绳索,顾不上其余,拔腿往群芳院飞奔,结果任他喊破喉咙,也得不到师妹回应,怒冲冲踹开后门,打算去卫署找人。

“师妹!”

经过钟鼓楼,他迎面看到失魂落魄的王妙彤,欢喜大叫,拉着她去路边阴凉处。

“你跑哪了?”

王妙彤泪落如雨,沙哑着嗓子说:

“可有爹爹的消息?我问过梁守刚,他不知道师伯是教门的人······”

“他早就不是咱师伯了!”

辰子安气极大吼,见师妹双目红肿,努力压住怒火,喘息片刻,忽然想起一处所在。

“还记得竹溪屯所么?快快、贼人不敢待在城中,肯定会去那里!”

这边厢,师兄妹二人买饮食、出北门,那边厢,邓去疾已经收到消息,当即安排人手尾随。

夜里消息传来,在失火坊厢巡视的邓去疾吃了一惊,快马赶回治所,跑进后院急道:

“老爷,妖人藏在竹溪屯所!”

张昊收了摸鱼神功,冲进屋写了两份手令。

“你亲自去一趟,先去找汤希夷,问问他,在朝廷法度和亲情之间,如何取舍,这厮若是不上道儿,就去找指挥同知余良弼。”

邓去疾会意,老爷这么说,自然是要对梁守刚下手,看一眼两份手令上的名字,这二人之中,汤希夷才是老爷首选,抱拳告退,飞奔而去。

张昊去院子里接着摸鱼。

其实他舍不得拿下听话好使的梁守刚,但是牵涉妖人,这个棋子便再无用处,律有明文,邪教触犯了刑律中惩罚最狠的罪行,属谋反大逆,不分首犯从犯皆凌迟论处。

睢阳卫有八十多个武官,卫署指挥使、指挥同知、指挥佥事、卫镇抚,无论实任管事、还是带俸挂名,一抓一大把,不过他想让梁守刚的另一个亲家、汤希夷来管事。

只要汤希夷禁不住诱惑,出面扳倒梁守刚,他将不吝举荐,这厮混个实任掌印不难,先前的抄家夺田之仇,也得以缓解,逢此乱局,他只能这样做,否则就不配为官。

日落月升,又是一天过去,次日快晌午时候,小石过来禀报:

“老爷,夏知州求见。”

张昊一肚子麻麻批,狗日的一直躲在外面祈雨,消息端的是灵通。

“让他过来。”

夏知州又黑又瘦,直接脱了形,进来书房卟嗵跪下,伏地叩头大哭。

张昊被这厮的憔悴相貌吓一跳。

“起来说话,见过梁守刚了?”

夏世琛不起来,抽泣应是。

“老爷,上面都司连年拖欠卫所粮饷,他也是被逼无奈啊。”

张昊大怒拍案。

“照你的意思,大明卫所士卒岂不是都要为匪为盗?劫掠商旅,贩卖流民,连小孩子都不放过,与畜生何异?!”

夏世琛暗惊,原来对方早就知道,求肯道:

“他已知错,求老爷给个活路吧。”

“野鸡岗截杀本官的流寇一条龙,就是刘三吧?兵为匪、官为贼、宗室贪婪无度、百姓破家流亡、妖人从中蛊惑,即便没有本官,一场暴乱也在所难免,你以为自己还能活多久?!”

夏世琛彻底破防,瘫坐地上,颤声道:

“倪文蔚为伊王做事,老爷,我真的不知道他是教匪啊,我、我好后悔······”

张昊叹气道:

“我给你一次机会,去做事吧,不要再祈雨了,希望今夏不会颗粒无收。”

这句话不啻一支强心针,夏世琛从绝望中回神,趴伏在地,磕头如捣蒜,涕泪横流道:

“老爷天高地厚之恩,曲赐成全,即便衔结于来生,亦不足以报高厚之万一,下官定当全力确保夏收,呜呜呜·······”

张昊见窗外邓去疾进院,示意小石把狼狈不堪的夏世琛搀起来。

“去洗洗,成何体统!”

邓去疾侧身避开泣不成声的夏世琛,进屋道:

“属下连夜赶到屯所,妖人已经逃了,刘三等人做贼心虚,鼓动部下哗变,汤希夷在那边大肆清理,属下想着野鸡岗的事不宜泄露,就把刘三几人带了回来。”

妖首倪文蔚渺无影踪,张昊大失所望,至于竹溪屯所百户刘三等人,在他眼里一钱不值。

“砸上镣铐,关在这边柴房,对了,那两个刺客呢?”

“都带了回来。”

邓去疾口干舌燥,端起张昊斟的茶水抽干,之前他恨不得逮住雌雄刺客千刀万剐,如今二人自动投案,他反而一点兴趣都没了,搁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