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庭到中庭,再到后园,偌大的花园豪宅里尖叫声接连响起。
伊本正在喝令手下准备车马,只见一个血人跑到后园门口,一剑把守门奴仆扎个透心凉,吓得大叫:
“快拦住他!”
应付这些三脚猫,对陆成江来说就像砍瓜切菜一般,七八个人顷刻躺了一地。
伊本见势不妙,跑到廊下解开麻袋,刀还没来得及架在维安娜脖子里,就看见一个带血的剑柄出现在自己胸口,凉意伴剧痛突如其来。
“啊——”
惨叫声中,这厮不可置信的抬头,眼前一花,被抢来的陆成江抽剑一脚掀飞出去。
“殿下、殿下!”
短腿顾不上追杀四散逃窜的奴仆,跑过来拽掉维安娜封嘴的烂布,一边大叫,一边割绳索。
维安娜瘫在地上,眼神痴呆,微笑蜜汁,脑袋里全是小时候打猎的画面。
阳光刺眼,快马疾驰,林木在飞速后退,猎犬们狂吠着追逐四散而逃的猎物,哥哥在身边大叫着让她慢一点,她偏不,简直兴奋极了。
陆成江捏着维安娜下巴,见她眼神迷离,痴痴傻笑,估计是中毒了,好像不是要命那种。
“愣着作甚,去找水来!”
那黑人水手找了一壶凉茶跑来,陆成江气得大骂,拎着维安娜跑到花园,直接扔到渠水里。
短腿大怒呵斥,陆成江一脚踹开这厮,拽住维安娜头发按进水里。
见她开始挣扎,拎起来看看,咳呛着好似死狗一般,接着又把她按进渠中,几次三番,一道水箭终于从她口中汹涌喷出。
维安娜神识恢复,挣扎喘息道:
“住手、住手······”
陆成江丢开她四处查看,唯有大猫小猫三两只,返回花园,见维安娜已经能站了,卖乖道:
“公主,咱们上当了,这是座空宅!”
维安娜咬牙切齿,踉跄着来回寻思。
“短腿回去,给我审问格朗迪埃!”
短腿急道:
“殿下你呢?”
“快去!”
维安娜歇斯底里尖叫。
短腿吓得一激灵,拔腿就跑。
维安娜咆哮着找到厨房,把蜜糖倒进牛奶里,咣咣咣灌了一肚子,这才感觉刀割似的肠胃好受些,恨意犹自不息,提着弯刀挨个院子搜检。
陆成江和黑人水手跟着她跑前跑后,顺便洗劫一番,全部打包装车,反正是贼窝,逃匿的奴仆随后肯定会回来洗劫一番,还不如便宜自己。
维安娜找来一身衣服换上,头巾包住脑袋,一声不吭上车,陆成江赶着马车就走,黑人水手驾驶着满载金银器皿的货车随后。
路上人太多,好在烤肉者带人赶来,大伙回到城里租赁的店铺,天色已黄昏。
短腿见殿下平安回来,急忙回报:
“格朗迪埃那个狗贼不在店铺,我找到他家里,一个人也没有,邻居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又去扎蒙行会,也是大门紧闭,看门人说今日放假狂欢,我闯进去看了,确实没有人!”
维安娜冷笑一声,一言不发回了后院。
苏白绿见主人服饰大变、面色极其难看,吓得噤若寒蝉,高兰德喝叫贪玩的女儿去沏茶,喊上黛丝,匆匆去厨房做饭。
浴汤烧好,苏白绿扶着维安娜跨进浴池,水温有些烫,维安娜丝毫感觉不到。
被掳的恐惧在她脑中挥之不去,这个针对她的圈套显然预谋已久,让她不寒而栗。
时下所谓海商,其实和海盗并无区别,她宁肯死掉,也不愿落到异教徒手中。
海外遍地都是奴隶市场,她的身体和身份等同金币,扎蒙会榨干她所有价值!
澡房雾气蒙蒙,头顶气窗外,新月繁星点点。
苏白绿给主人清洗一遍,问了一句,见她眼神发直,恍若未闻,让蒂亚取来精油,扶着她躺在池边,抹了精油给她按摩。
维安娜像木偶似的任由苏白绿揉捏,她在脑海里审视过往,发现自己找不到切实的依靠,痛苦瞬间像海水一样将她淹没。
“砰!”
岛城的夜空升起一朵绚丽烟花,狂欢的人们齐齐仰头,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怎么回事,烟火禁令难道是摆设?”
张昊猛地一勒马缰,汗血宝马难受的扬起脖子,停下了脚步。
邓去疾道:
“属下派人去问问?”
张昊这会儿一肚子怒火,督府晚宴正酣时,拉丹突然当众索要古里,气得他甩袖离去。
马勒戈壁,雄踞半岛北部的莫卧儿尚且不敢索要第乌,他真想问问这厮,哪来的底气!
他游目四顾,满街都是嗨上头的贱民,今夜没有宵禁,而且市政已不归他管,忍怒道:
“不必了,走吧!”
开路的护卫小队闻令欲行,路边酒馆里突然出来一群酒客,踉踉跄跄,不管不顾撞入队伍。
一个护卫正要推开醉汉,肚子突然一痛,手里灯笼掉地上,惊呼之间,旁边接连响起惨叫。
几乎同时,道路两边的人群中接连窜出几波刺客,一起杀向当街这支三十来人的队伍。
“列阵、护住老爷!”
邓去疾翻身下马,大叫着奔向开路卫队。
张昊早就滚鞍下马,缩在汗血宝马侧后,只见东边天空火光橘红,行刺放火同时进行,方才那朵烟花肯定是讯号,市政卫队已换成萨达西瓦的人,港口驻扎的才是自家人马,大叫:
“此地不宜久留,去渡口!”
符保怒吼:
“前进、继续前进!”
大乱陡起,前后左右瞬间厮杀成一团,街上百姓嚎叫乱窜,乱如汤沸,一时间哪里走得了。
邓去疾救下两个手下,眼见又有一群凶徒怪叫着冲出人群,暴喝一声迎过去,天罡三十六路五毒断魂手排开,劈斩拖抓,中者立毙。
符保仗着双刀游走圆阵外围,左冲右突,被一群刺客重点照顾。
护卫们把张昊围在中间,奋力死战,却挡不住几个夹杂在刺客中的高手,死伤接连发生。
“跟上我!”
邓去疾眼见身边的护卫越来越少,心急如焚。
呼喝传令之际,一道巨大的黑影蓦地迎面而来,他心头猛地一凛,闪身避开飞来的尸体,不假思索地挥出一拳,击打扑来的恶汉。
那人徒手甩出尸体,不但力大无穷,而且身法灵活,微一侧身,猛然间缠住他手臂,合身附上来,
见鬼!邓去疾从未遇见过这种打法,瞬间失去重心,重重砸在地上。
他下意识翻滚抬左手,要取这厮狗命,黑影里悄无声息蹿来一人,脚落手出,恰到好处的拿住他左臂,大吼一声旋身顶腿,反关节柠掰。
命操人手,邓去疾吓得神魂激荡,他练的护体金钟罩无非是抗击打,做不到刀枪不入,尤其关节处,皮薄肉少筋多,永远都是弱点罩门。
情急拼命,他收腹缩身,哼哈吐息,双手攥拳变掌,丹田内气由掌心疾吐而出。
内家劲力收发不过刹那,他双臂外形没变,内里筋脉却在收缩舒张,一掌按在绞拿他左臂之人是腿股,一掌磕在抱缠他右臂之人的下巴。
惨呼犹在耳边,邓去疾只觉身体豁地一畅,弹身跃起,断腿那厮踉跄着倒退不迭,另一个家伙抱着脸在地上翻滚惨嚎。
中了五毒手,根本不用第二下,邓去疾死里逃生,惊怒异常,疾掠补刀,抬手按在单腿蹦跳之人的心口,箭步一脚,把抱着碎裂下巴翻滚之人的脑袋踢成了烂西瓜。
他从没想到,自以为五毒断魂、天下无敌,差点死在两个无名之辈手中,紧要关头,一个从小到大练了万万遍,却从不在意的简单敛展开合式,竟然救了自己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