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望手换班后发现后面有五艘船,殿下放心,他们追不上来!”
“密切观察,盯紧那些水手,任何人都不准喝酒,上夜班的去休息。”
维安娜扫一眼双眼通红的短腿几人。
想要与后面的船只保持距离,关键在人,也就是船员默契配合,快速响应风力和海况变化,个中道理,这些人比她更清楚。
她守在这里起不到任何作用,忧心忡忡回了舱房。
回房发现蒂亚不见了,估计去了她母亲身边,悬挂舱柱上的壶中还有冷咖啡,她拧开塞子喝一口,去桌边取出日记本,在砚台里添些水磨开,拿起鹅毛笔,记下发生的航海事件。
中午时候,维安娜又得知一个消息,那五艘船挂的是帝国旗帜,这并没有给她带来任何安慰。
在印度洋上航行的商船,几乎都有果阿贸易官员签发的通行证,并悬挂帝国旗帜,异教徒只要花钱,照样能买到旗帜和证件。
陆成江啃着黑面包到处转,在满是桐油味的工具房找到祝火木,勾头见这小子坐在箱子边抹眼泪,笑道:
“吃没?”
祝火木拍拍胸口,那里有几块面包。
陆成江有些好笑,这小子经历迷航事件后,每顿饭总会留下一半,悄悄把剩下的食物藏起来。
祝火木盖紧油桶,瞅一眼门口,鼻声囔囔低声说:
“都怨我,连累了你们。”
陆成江把剩下的黑面包塞嘴里,坐下来呜呜道:
“傻了不是?那夷婆子精明似鬼,就算不抓你,也会抓别人,实话告诉你,就连我也想把那个狗官脑子敲开,瞅瞅里面到底装了些啥。”
祝火木被他逗笑了。
“这就对了嘛,该吃就吃,马上就到家了,还藏粮食作甚。”
祝火木点点头,从怀里摸出面包就啃,吃了几口,突然问:
“叔,你为何要、要不顾性命救我?”
他确定陆大叔突然出现在船上,就是为了救他,至于为什么,却始终想不明白,他在香山见过陆成江几次,这人分明是个无恶不作的恶人。
陆成江摸出土人给他做的烟斗,装上烟草点燃,见祝火木依旧看着他,笑了笑,眯眼望着眼前腾起的白色烟雾,奇形怪状,缭绕不散,幻化成一幕幕恐怖的景象,那是他幼时被倭寇带到荒岛上所见,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那天看到你被夷婆子带走,我想起小时候的事,一时冲动才追了上去,你看这一路倒霉催的,别胡思乱想了,赶紧吃饭。”
祝火木擦擦眼泪,咬一口酸唧唧的面包说:
“叔,你去休息吧,晚上操帆不是闹着玩的,犯困可不行。”
“听你的。”
陆成江起身出屋。
晚上操帆确实不是人干的活,不过他乐意,否则林道乾的船只追不上来,当然了,离开那些南洋土人,这活儿他一个人也干不了。
忽忽十多日过去,这天祝火木被维安娜老师叫进艏厅训话。
他摆弄一番航海器具,又去外面把手指伸到嘴里沾了口水,举起来试探风向,回厅演算一回,一本正经说:
“如果这张海图记录准确,咱们现在就得向北,否则就错过第乌了。”
维安娜锐利的目光扫过这个冥顽不灵的学生,望向侧后方那五艘渐趋清晰的货船。
心中的担忧,让她不敢直接开往果阿,那就要在第乌近海放下小艇,去打探消息。
“安德鲁先生,调整航向,盯紧那几条船!”
“是!”
短腿明白殿下的心意,在探明第乌消息之前,要弄明白那几条船是敌是友。
这些天他一直恨得牙痒痒,那几条船时而消失,时而出现,若非殿下拦着,依着他的脾气,早就干掉他们了,回头喊道:
“航向西北,船头转向下风,盯紧来船!”
二副随即重复命令,猎鹿号缓缓掉头,顺风驶向西北方向。
“快看、他们散开了!”
“回马斯喀特!”
维安娜突然像发怒的母兽一般,声色俱厉咆哮起来。
短腿跟着大叫:
“航向西南,快快!”
已经迟了,吊靴鬼一样尾随半个月的五艘货船,呈半月状展开,拦在猎鹿号西去南下的海面上,舷窗洞开,露出黑洞洞的炮口。
“是该死的明国人,他们换旗了!”
“砰——!”
一声霹雳雷震,突然在猎鹿号的正前方海面上炸开,海水冲天而起,紧接着又是一道雷声近距离爆炸开来,猎鹿号船头掀起,尚未回落,紧接着便侧倾,海水倒灌,器物乱飞。
上下三层甲板,霎时之间,哀嚎成一片,有人撞到脑袋,有人被铁炮弹砸了腰,有人掉进海里,有人摔在了甲板上,所有人,都被开花鱼炮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冲击波吓坏了。
维安娜爬起来时候,已经变成落汤鸡,她跌跌撞撞抓住窗框,望着远远堵在去路上的五艘战船,失魂落魄,脸色惨白,耳朵在嗡嗡作响,她什么也听不到,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我的帝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