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夜半惊魂(1 / 2)

曹茂廷在田庄待了两天,按捺不住眼热心急,亲自去老赵家下契约、给承诺。

放话:只要第一批芙蓉皂制成,立刻就把招娣送回,而且还有重金酬谢,绝不食言。

老赵两口子见到曹家下人奉上的定金,心花怒放,轮流上阵,苦劝招娣。

金盏也给招娣打气,小姑娘毫无办法,只好辞别爹娘和妹妹们,抹着眼泪上船。

青钿忙碌到后半晌,回城前再三告诫金盏,不要出庄乱跑,这才跟着帮工一起返城。

饭后三个丫环坐院里纳凉,圆儿被红蕖捉弄一回,气得跑进屋关上门,不理睬她俩。

她听到院里有陌生声音,偷偷隔着门缝看去,是那个冰疙瘩春晓在和青钿说话。

春晓显然是个不善聊天的,几句话就把天聊死了。

“我去洗衣,少爷的脏衣服还没洗呢。”红蕖起身离开。

青钿笑道:“不是衣服,是拆洗的小被子,少爷说先打上肥皂泡一下,更好洗些。”

春晓蹙眉,遇见个不着调的主子,谁不知道这几个丫环散漫自在,这么热的天,衣物怕是早就泡臭了吧?

“勿以恶小而为之,你们怎能帮他撒谎呢?你是看着他长大的,长此下去,岂不是害了他?”

青钿脸蛋瞬间便僵住了,继而发胀,火辣辣的,仿佛被人当面狠狠甩了一巴掌。

她知道自己和少爷做的事瞒不住春晓,不过少爷一直说春晓不会告密,让她不要怕。

其实她也这么认为,却料不到对方会直接向她发难,她想挤个笑脸,却怎么也笑不出。

随即便觉得莫名心酸,强忍着才没有落泪,她原本是个粗使丫头,谈何看着少爷长大?

张家后宅当年闹出祸事,幸亏她离是非圈子远,否则难逃再次被发卖的命运。

少爷赖在县学,老主母妥协放他单住,谁也没想到,少爷会把后园一个扫地丫头要走。

后来她才明白,少爷和春晓闹,赖在县学,再回家单住,就能把她要走,打听过往。

对主子来说,换个大丫头微不足道,可在下人眼里,事情哪有这么简单。

老主母终究会西去,对她们这些身不由己的人来说,守着少爷,才有希望和未来。

春晓对少爷的关心,她看的一清二楚,也知道,春晓的希望,被她无心无意间夺了去。

灯影里,春晓的眉眼很好看,眸子里闪动着檐下灯笼反射的光亮,鼻子琼琼挺拔,美得摄人,让她想起早年南下的路上,远远看到的一座山峰,峻拔冰冷,令人心醉,却触不可及。

她听少爷说过,春晓是官府发卖教坊的犯官家属,身世比她还惨。

这些年来,老主母身边的丫环来来去去,只有春晓还在那里,地位无人能撼。

论容貌才学心机,她自认无法与对方相比,也不想和对方闹僵,更没有争竞心思、

可她无可辩白,无话可说,她扶着石桌起身说:

“等少爷回来,你自己和他说吧,我累了,你也早些休息。”

“你······”

春晓胸口起伏,握起的指甲刺得手心生疼,各种情绪涌上心头,最扎心的就是挫败感。

夏虫聒噪,夜色如水,单调的浆洗声在空旷的院子里回荡。

大花猫纵身蹦上石桌,望着春晓叫了一声,眼珠子绿油油的。

如箭一般目光一闪即逝,春晓咬紧发颤的牙关,面容一如既往的平静,起身离开。

红蕖把被单搭在晾衣绳上,上楼见青钿坐在少爷书案前,盯着蜡烛发呆。

“生气啦?和那种人计较,有你气的。”

青钿苦笑一声。

“她是哪种人?歇着吧,门窗别关,有些热。”

红蕖叹口气下楼。

青钿起身看一眼张昊的床榻,也没心思梳洗,吹了灯烛,转过屏风去外间。

她坐到自己床上,望着黑暗又发了一阵子呆,许久才回过神,脱鞋子躺了下来。

书房窗户、前厅的门都开着,没有风,只有夏虫聒噪,辗转反侧许久,烦躁才慢慢消退。

不知道什么时候,迷迷糊糊听到前面博物架上传来一声轻响,可能是花花溜了进来。

珠帘好像被风吹动,淅沥沥轻响,里间也传来一声轻微的动静。

青钿眼皮子粘得睁不开,心说少爷睡觉不老实,可能又把搭肚子的小被蹬掉了。

不对,他出门了!

她猛地睁开眼,身子僵硬,一动也不敢动。

或许只过了一会儿,也许是过了很久,屏风后面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有贼!她能听到腔子里一颗心咚咚地狂跳,耳朵里嗡嗡作响。

她瞬间动了几个心思,咬牙慢慢坐起,突然跳下床跑向客厅。

身后珠帘碎裂坠落地板,噼里啪啦,急如雨滴。

青钿抄起盆架上铜盆,朝楼下扔去,大叫:

“有······”

眼前突然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咣啷啷······!”

铜盆摔落在楼下青砖铺就的地面上,撞击声在寂静的黑夜里分外刺耳。

大宅晚班护院的夜宵,要从马厩大院那边送过来,马无夜草不肥,想要槽头兴旺,牲口夜里也要有人照看,自打有了护院,老向起夜次数明显减少,就连夜宵都是护院们自己做。

送饭过来的护院小吴一直没走,坐在门房和老刀吹牛皮,大概丑时左右,隐约听到动静的老刀一愣神,捞起桌上单刀便窜到了院中。

“守在这里!”

张家大宅规模看似复杂,对护院来说,却很简单,因为有长短宽窄横竖不同的夹道,也就是值夜、巡逻、防火、防盗和车马专用的更道。

老刀顺着两边都是一丈多高墙头的夹道狂奔,到尽头折向东边横道。

就听少爷院里传来女孩的惊叫,他探手抓住门上的铁锁“咔嚓”一下子扯落。

拽开门进来后宅过道,瞟一眼南边的垂花门,回头便看到北边月门灯影里闪出一道黑影。

“找死!”老刀左手挥出,刀鞘顺势被他甩了过去。

“叮叮叮!”兵器交鸣,两人瞬间缠上。

斜月沉沉,依稀可见贼人黑衣蒙面,同样是一把单刀,刀法怪异凶悍,势大力猛。

二人都是硬打硬进的作风,一时间谁也没占到上风。

蒙面人发觉老刀不好对付,夹道里又有脚步声奔来,大叫着虚劈一刀,转身跑向后园。

老刀几步追上,蒙面人挥刀边打边退,眼看援兵就要围来,突然从怀中掏出一物掷出。

“啪!”的一声轻响,微光闪过,地上冒起一股浓烟。

老刀闪身避开,迅速闭息穿过烟雾,追进后园月门,发现老李一家子住的小院漆黑一片,他盯住前面那道身影穷追不舍,绕过鸣翠轩,眼见蒙面人跑向水廊,口中大叫:

“守住看山楼!”

随后而至的杨云亭几人应声分开,沿着荷塘南北两岸往看山楼狂奔,追杀贼人事小,老太太那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才是祸事。

蒙面人顺着水廊飞奔之际,突然缓步停住了,双手竖刀斜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