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因长时间伏案学习而略显疲惫时,她会默不作声地递上一杯自己配制的、气味清雅舒缓的药草茶。孟宴臣会接过,低声道一句“谢谢”,目光在她平静的脸上停留一瞬,便迅速移开。两人之间,流淌着一种在严格界限内,基于共同处境和目标的、无声的相互支撑与默契。
三、 清晰的自我认知与“天赋”的归因
许沁对自己在孟家的位置和未来角色,认知愈发清晰且坚定。她努力学习一切被要求学习的知识,无论是复杂的商业逻辑,还是精微的中医理论。她将自己异于常人的学习能力、洞察力,完全归因于“天赋”和“努力”,以及孟家提供的优越环境。
青莲本源被弱化后带来的益处——优于常人的精力让她能承受高强度的学习,快速的理解能力让她能迅速掌握新知识,不易生病的体质确保了她持续的出勤率——这一切,在她和孟家人看来,不过是“身体素质好”、“头脑聪明”加上“孟家精心养育”的结果。她从未对此产生过任何超出现实的怀疑。
那只被藏在书包最深处的纸蝶,偶尔会在她整理物品时触及,带来一瞬间心底微弱的悸动。但这份模糊的情感,会立刻被她脑海中“这不合规矩”、“我是孟家培养的助手”、“他是继承人”的认知迅速压下。任何可能超出兄妹与工作伙伴范畴的情绪,都是不应该存在,也绝不能被允许滋生的。
四、 审视下的满意与未来的棋局
付闻樱冷眼观察着这一切。许沁表现出的“本分”、“专注”和“价值提升”,让她暗自满意。她看到许沁在商业会议上愈发沉稳的旁听姿态,看到她提交的报告逻辑日益缜密,也看到她利用中医药知识,在社交场合为孟家赢得了不少人情与好感。
“是个懂得分寸,也知道自己价值所在的孩子。”某次,在许沁精准地为一位有旧疾的世交长辈缓解了不适后,付闻樱对孟怀瑾如此评价,语气中带着一丝掌控局势的从容。
孟怀瑾翻阅着许沁那份关于中草药种植基地投资的补充分析报告,其中对“道地药材”长期价值的独特视角,让他眼中掠过赞赏:“她的敏锐,确实能弥补我们惯性思维的盲区。宴臣身边需要这样一双眼睛,一把利器。”
“前提是,这双眼睛永远看向我们指引的方向,这把利器的刀柄,始终握在我们手中。”付闻樱淡淡地补充,语气不容置疑。
深秋的夜晚,寒意渐浓。许沁在灯下整理着秦大夫讲授的经络图谱,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窗外,月色清冷,映照着庭院中凋零的草木。她偶尔抬头,能看见对面孟宴臣书房窗口透出的、同样未眠的灯光。
她收回目光,重新专注于面前的穴位与脉络。界限之内,是她已知且接受的世界,也是她被承诺和规划的未来。她不曾拥有过来自灵魂深处青荷的记忆与力量,她只是许沁,一个被孟家从孤儿院选中、因天赋而被悉心培养、并决心沿着这条路径走下去的“普通”女孩。所有初萌的情感与波澜,都被强大的规训和自我认知,压制成了静水流深,在她被划定好的河道内,平稳而坚定地,流向那个名为“孟宴臣副手”的既定终点。
庭院里,最后一片梧桐叶在夜风中打着旋,无声地落入泥土。冬日的蛰伏,似乎预示着来年更为激烈的生长,与更为严格的修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