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善拍卖晚宴的灯光比科技创新峰会更加柔和,却也更加考究。空气里弥漫着香水、雪茄与古董木质家具混合的醇厚气息,与会者交谈的声音压得极低,笑容恰到好处,每一个细节都彰显着这个圈层的壁垒与秩序。孟沁依旧跟在付闻樱身侧,这次她穿着一件更为精致的浅蓝色连衣裙,头发挽成简单的发髻,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沉静的气质与这场合格外契合。
她没有像在峰会上那样主要依靠观察,付闻樱开始给她分派更具体的“任务”。
“左边第三排,那位穿着香云纱旗袍的夫人,是荣昌集团的陆太,她旁边是她刚从国外留学回来的小女儿。”付闻樱的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去,把这份今晚拍卖品的补充图册给陆太送过去,就说我让你送的。”
孟沁接过那本制作精良的册子,没有多余的话,点了点头。她平稳地走向陆太,步伐不快不慢,在适当的距离停下,微微躬身,双手将图册递上,声音清晰又不显突兀:“陆阿姨您好,我是孟沁。妈妈让我把这个送给您。”
陆太有些惊讶地接过图册,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举止得体、眼神清澈的女孩,随即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是沁沁啊,都长这么大了,真乖,代我谢谢你妈妈。”
“好的,陆阿姨。”孟沁再次微微躬身,然后安静地退开,回到付闻樱身边。整个过程没有一丝拖泥带水,也没有刻意讨好,完成得干净利落。
付闻樱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微微颔首。不怯场,懂分寸,执行指令到位。
随后,拍卖开始。付闻樱并未频繁举牌,只在几件颇有来历的古董书画上参与竞拍。她偶尔会低声向孟沁简略提点一句某件拍品的来历或价值所在,并非详细讲解,更像是抛出引子。孟沁听得极其专注,努力将这些碎片信息与拍卖图册上的介绍对应起来。
当一幅近代画家的山水画作被送上展台时,付闻樱难得地多说了两句:“这位画家晚年变法,作品气象一新,这一幅是他成熟期的代表作,笔墨酣畅,值得收藏。” 她并未说要不要拍。
孟沁看着那幅画,只觉得笔墨纵横,气势磅礴,她不懂鉴赏,却莫名觉得那画中蕴含着一种不屈的力量感。恰在此时,她听到侧后方有两位先生在低声交谈,语气带着些许不以为然:“……笔墨是放得开,但终究野逸过头,少了些文人气。”
孟沁记下了这两种截然不同的评价,没有出声,只是默默地看着付闻樱在经过几轮竞价后,以一个不算离谱的价格将这幅画收入囊中。
晚宴结束后,回家的车上,付闻樱闭目养神片刻,忽然开口问道:“觉得今晚那幅山水画怎么样?”
孟沁早已在脑中复盘过,此刻回答得谨慎而有序:“我看不懂笔墨好坏。但是妈妈您说它气象一新,值得收藏。后来有两位叔叔好像不太喜欢,说它‘野逸’。”她先陈述事实,然后才说出自己的感受,“我只是觉得……看着那画,心里好像有点开阔的感觉。”
她没有妄自评判画作价值,只是如实转述了不同观点,并坦诚了自己最直观的感受,这反而显得真实。
付闻樱睁开眼,看了她一眼:“艺术鉴赏见仁见智。但投资收藏,需要独立判断,更要看清物件的本质和潜力。人云亦云,是大忌。”
这话像是说画,又像是说人。
孟沁似懂非懂,却郑重地点了点头:“我记住了,妈妈。”
这次晚宴,像是一次针对执行力和信息收集能力的实地测验。孟沁的表现,再次向付闻樱证明了她的“可用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