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宁十六年的盛夏,蝉鸣声中透着一丝不同往年的焦躁。韩络虽已急流勇退,只留枢密使与太子太保的虚职,但墨兰通过种家、盛家、格物院及庞大商队构筑的无形帝国,终究引起了深宫中那位年轻帝王的警觉。天威难测,打压在无声无息中悄然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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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升暗降
一道看似恩宠的圣旨抵达韩府,褒奖韩络“功在社稷,堪为帝师”,特加封“观文殿大学士”,命其“十日一赴经筵,为太子及诸皇子讲读史鉴”。与此同时,枢密院日常事务,则交由新提拔的两位枢密副使具体负责。
“陛下这是要将夫君高高供起,远离机要了。”墨兰听完圣旨,神色平静无波。
韩络苦笑:“经筵讲读,清贵无比,陛下待我甚是优容。”
“优容之下,尽是疏远。”墨兰一语道破,“陛下年轻,正是锐意进取之时,身边需要的是能冲锋陷阵、如吕惠卿当年那般(虽然后来变质)的‘利刃’,而非夫君这般功高稳重、又与各方势力盘根错节的‘基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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漕运掣肘
盛长榆在漕运判官的位置上,很快感受到了压力。户部突然下文,要求“厘清历年漕运革新账目”,并派了两位与吕惠卿余党交往甚密的官员前来“协理”。此举明为审计,实为挑剔,意图找出盛长榆乃至背后韩家、盛家的错处。
同时,市易务的职权被悄然分割,部分采购权收归中央,部分下放地方,使得长榆通过市易务协调调度物资的难度大增。几笔由“惠丰号”承接的、利润丰厚的大型粮草采购订单,也被以“避嫌”为由,转交给了其他皇商。
“阿姐,他们这是要断我们的财路,削我们的影响力。”长榆面色凝重地向墨兰汇报。
墨兰轻抿一口茶:“意料之中。陛下既要用我们稳定大局,又怕我们尾大不掉。从今日起,所有账目务求清晰合规,让人挑不出错。利润厚的生意,让出去一些也无妨,正好韬光养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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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物之困
格物院的境遇也变得微妙起来。申请拨付研究火器改良、大型海船建造的款项,被司农寺以“耗资甚巨,当以民生为本”为由,一再拖延。有御史风闻上书,称“格物院广聚奇技淫巧,恐惑乱人心,偏离圣贤之道”。
更棘手的是,皇帝透出口风,欲派内侍监入驻格物院,“协理”院务,实为监视。这对追求学术自由和技术创新的格物院而言,无疑是巨大阻碍。
赵明蕙忧心忡忡:“夫人,若内侍监入驻,许多机密研究将无法进行。”
墨兰沉思片刻,决断道:“核心的军工、航海技术研究,逐步转移至海外基地和琉球工坊。留在扬州的格物院,明面上专注于农具改良、水利器械、天文历算等惠民、正统之学。我们要学会,在阳光下生存,在阴影中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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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宅风波
帝心的微妙变化,如同风向标,也影响到了内宅。一些原本巴结韩家的官员家眷,开始有意无意地疏远。韩大夫人娘家那边,又有些不安分的亲戚,开始嚼舌根,说什么“盛极必衰”,“韩家如今是树大招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