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宁四年的寒冬,扬州城被一场多年不遇的大雪覆盖,运河几近封冻。然而,扬州新设的“市易务”衙门内,却是一番与严寒截然不同的“火热”景象。官差吏员穿梭忙碌,账册堆积如山,打着官营旗号的货物源源不断入库出库。表面上,这是朝廷新法在淮南东路强力推行的标志,暗地里,一股无形的力量正悄然掌控着这一切的流向。
一、 市易务内 暗掌枢机
兰台之内,地龙烧得极暖,墨兰拥着狐裘,孕肚高隆,行动已十分不便。青竹正低声禀报着市易务的最新进展。
“夫人,按您的吩咐,我们的人已基本掌控了市易务的采买、定价与仓管之权。现任市易务提举乃一老学究,不通经济,诸事多倚重度支官刘文与采买管事赵康,此二人,皆已暗中投效。”青竹嘴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如今,这市易务采买何物,以何价采买,货物存储于何处,乃至借贷给哪些商号,皆需经过我们的人点头。”
墨兰微微颔首,目光落在一份苏娘子刚送来的账目上。上面清晰显示,数家原本与“锦云轩”竞争的绸缎庄,因无法从市易务获得公平的收购价或必要的借贷,生意已一落千丈,濒临倒闭。而几家规模不大、但技艺精湛的印染、织造作坊,则被市易务以“扶持良工”为名,低价收购,悄然并入了“锦云轩”的产业体系。
“告诉刘文和赵康,做得不错。年底的红封,加倍。”墨兰语气平淡,“另外,让他们寻个由头,将城西周记那家最大的布行也列入‘经营不善’之列,压价收购。记住,手续务必合规,让人挑不出错处。”
她要的,不是蛮横的抢夺,而是利用规则的、看似“合法”的吞并。市易法,成了她清理竞争对手、完成行业垄断最锋利的刀。
二、 商路新辟 官货畅行
借着市易务的官家身份和本钱,墨兰麾下的商业网络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扩张。
“夫人,‘惠丰’的米粮,如今打着市易务的旗号,已成功进入了过去难以插手的荆湖路市场,当地官仓甚至主动与我们接洽。”苏娘子禀报时,眼中难掩兴奋,“我们通过市易务借贷控制的几家船行,也已整合完毕,漕运效率大增。只是……如此大的动作,是否会引起朝廷注意?”
“朝廷要的是市易法推行成功的政绩,是平抑物价的表象。”墨兰洞若观火,“我们给了他们想要的‘政绩’——扬州物价平稳,市易务‘经营有方’。至于这‘方’是谁在操持,只要账面上干净漂亮,无人会深究。即便有个别明眼人,……如今这淮南东路,又有几人能动得了韩大人?”她语气中带着一丝掌控全局的淡然。
她令苏娘子,将“锦云轩”最新出的、成本极高的“云锦”系列,也挂上市易务的名头,作为“官营精品”推向市场,价格翻了几番,反而更受追捧。官营的招牌,成了提升品牌价值、获取暴利的工具。
三、 稚子问商 家学深意
韩嘉下学归来,带回了同窗间的趣闻,其中便有提及市易务货物繁多,价格“公道”。他好奇地问墨兰:“母亲,为何大家都说市易务的东西好?先生说,官营是为防奸商牟利,是这样吗?”
墨兰拉过儿子,替他拂去肩头的雪花,温声道:“嘉哥儿,官营初衷或许是好的。但你要明白,法度是死的,人是活的。一件工具,能造福百姓,亦能成为某些人敛财的利器。其区别,在于执器之人是何种心肠,又有何种智慧。”她指着窗外市易务的方向,“你看那衙门,看似光鲜,内里乾坤,却非外人所能知晓。读书明理,更要学会洞察表象之下的真实。”
她没有直接告诉儿子真相,却引导他去思考权力与商业背后的复杂逻辑。韩嘉似懂非懂,却将母亲的话深深记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