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伯爵府的马球会尘埃落定,盛家一行人乘着暮色归府。来时的期盼与归途的心绪,已是天壤之别。短短一日,马球场上的喧嚣与锋芒,如同一面镜子,映照出盛家宅院内冰火两重天的景象。
林栖阁:炽火焚心与宁和定力
林噙霜几乎是踩着风火轮冲回林栖阁的。一进院门,那强撑了一日的端庄面具便彻底碎裂。
“她算个什么东西!”她猛地将桌上一套官窑瓷盏扫落在地,清脆的碎裂声如同她此刻崩断的神经,“一个庶出的贱胚子,也敢在这种场合出风头!定是那老太太教的,存心要打我的脸,要断我墨儿的前程!”
她胸口剧烈起伏,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妒火与恐慌,仿佛明兰今日赢得不是一场马球,而是从她手中硬生生夺走了通往富贵荣华的青云路。她抓着周雪娘的手,指甲几乎掐进对方肉里,“你去!去告诉主君,就说六姑娘今日行为不端,抛头露面,有辱门风!定要重重责罚!”
与母亲的炽烈如火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墨兰(青荷)近乎冷凝的平静。
她静静地站在窗边,看着庭院中初绽的晚梅,体内青莲本源温润流转,如同深井寒泉,将她心头那丝因明兰意外崛起而产生的细微波澜悄然抚平。母亲失控的咆哮在她听来,遥远而嘈杂。
“阿娘,”她转身,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此时去父亲面前说六妹妹的不是,非但无用,反而会显得我们气量狭小,落了下乘。”
林噙霜猛地回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女儿:“难道就任由她这般得意?!”
墨兰(青荷)走到母亲身边,拾起一片碎瓷,动作轻柔:“今日之事,六妹妹是替余家出头,于情,占住了‘义’字;于理,她赢了比赛,为盛家挣了脸面,连吴大娘子和郡主都赞了。父亲此刻,纵然心中有些微词,更多的恐怕也是暗喜盛家女儿如此‘争气’。我们此时去触霉头,只会让父亲觉得我们不懂事,不顾全大局。”
她顿了顿,目光清冷如窗外月色:“况且,风头越盛,有时跌得越重。我们只需稳坐钓鱼台,看她能得意几时。”她这番话,如同冰水泼下,让林噙霜沸腾的怒火稍稍降温,却化作了更深的、黏稠的不甘。
而墨兰自己,则在这巨大的反差中,更加坚定了内心的道路。外在的浮华与一时的风光,如同镜花水月,远不如体内这持续滋养她的能量,以及日益增长的智慧来得可靠。
葳蕤轩:忧惧散尽与扬眉吐气
与林栖阁的冰火交织不同,葳蕤轩内则是另一番光景。
王若弗一回来,便卸下了在马车上的强自镇定,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红光,嗓门都比平日亮了几分:
“我就说嘛!我们盛家的姑娘,哪个是省油的灯?明兰这孩子,平日里不声不响,关键时刻真能给家里长脸!你们是没看见,那吴大娘子把赤金镯子往她手里塞的时候,旁边那些夫人的眼神!还有那平宁郡主,可是难得夸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