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午后，古县仿古街的阳光本该带着几分暖意，却被骤然笼罩的阴霾压得透不过气。陈秀莲的小吃铺刚送走最后一波看热闹的游客，门板还没来得及关好，张明远就带着两名穿制服的工作人员，迈着沉重的步子堵在了门口。
“陈秀莲，你可知罪？”张明远的声音像淬了冰，打破了街上的宁静。他手里攥着一份盖着鲜红公章的文件，眼神里满是幸灾乐祸的冷意。
陈秀莲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抹布不自觉攥成了团，指节泛白：“张局长，我犯啥罪了？我就是给领导说句实话，仿古街的招牌又贵又不顶用，管理费也高得离谱……”
“实话？”张明远猛地将文件拍在柜台上，纸张翻飞间，“违规经营、扰乱公务、阻碍古县发展大局，这三条哪一条不够你喝一壶？”他伸手指着墙上挂着的“古县小吃”围裙，“赵书记特意交代，迎检期间所有商户必须统一着装，你倒好，不仅不配合，还当众给古县抹黑！”
陈秀莲的脸瞬间涨得通红，胸口剧烈起伏：“我那围裙是自己花钱做的，凭啥不让穿？你们强制让换三万块的招牌，我借钱换了，现在又要强制着装，这到底是让我们做生意，还是让我们当摆设？”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多年的委屈在这一刻爆发，“我丈夫卧病在床，孩子还在上学，这小店是我们全家的救命钱！你们不能这么欺负人啊！”
“欺负你？”工作人员上前一步，粗鲁地扯下墙上的营业执照，“这是县委的决定，你敢违抗就是对抗组织！从今天起，你的店被依法查封，营业执照吊销，永久不得再在古县经营餐饮！”
“你说啥？”陈秀莲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半步，扶住柜台才勉强站稳。她看着工作人员掏出明晃晃的封条，红色的胶带在阳光下刺得人眼睛生疼，“不行！你们不能封我的店！我没犯法，你们这是打击报复！”她扑上去想阻拦，却被工作人员一把推开，重重撞在身后的灶台边，额头磕出一块红印。
灶台上火还没完全熄灭，锅里残留的馄饨汤咕嘟冒泡，香气混合着陈秀莲的泪水，弥漫在小小的店铺里，透着说不尽的酸楚。老街坊们听到动静围了过来，看着那刺眼的封条，议论声此起彼伏，却没人敢上前阻拦——谁都知道，这是赵立群的意思，触怒了县委书记，没好果子吃。
“张局长，做人要讲良心啊！”一位白发老人颤巍巍地说，“秀莲这孩子不容易，你们不能就这么断了她的活路……”
“良心？”张明远冷笑一声，整理了一下笔挺的西装，“在古县，县委的决定就是最大的良心！谁再敢多嘴，就按同谋处理！”他瞥了一眼围观的人群，眼神里的威胁不言而喻。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轿车疾驰而来，稳稳停在小吃铺前。林晓推开车门快步走来，藏蓝西装的袖口沾着些许尘土，眼神锐利如刀。她刚从专案组临时办公点赶来，接到老街坊偷偷发来的消息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张明远，你这是在干什么？”林晓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她看到陈秀莲额头的红印，看到柜台上散落的文件，看到那道鲜红的封条，怒火瞬间涌上心头。
张明远见到林晓，脸上的嚣张收敛了几分，却依旧强装镇定：“林组长，这是古县的内部事务，陈秀莲违规经营，我们只是按规定处理。”
“按规定？”林晓弯腰捡起那份文件，快速浏览一遍，冷笑一声，“哪条规定说，给领导反映真实情况就要吊销营业执照？哪条规定说，商户表达合理诉求就是扰乱公务？”她将文件拍回给张明远，“封店需要合法的调查程序，需要书面告知当事人权利，你们既没有调查记录，也没有听证通知，仅凭一句‘县委决定’就随意封店、吊销执照，这是滥用职权！”
张明远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强词夺理道：“林组长，你是市纪委的，管不到我们古县的市场监管事务。赵书记说了，这事儿由他亲自督办，不用你费心。”
“赵立群说了不算！”林晓上前一步，挡在陈秀莲身前，“党纪国法说了才算！陈秀莲的举报句句属实，仿古街的强制摊派、高额收费本就涉嫌违规，你们不仅不整改，反而打击报复，这是错上加错！”她掏出手机，打开录音功能，“现在，立刻撕掉封条，归还营业执照，否则我现在就向省纪委举报你们的违纪行为！”
陈秀莲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林晓，泪水再次汹涌而出，这一次却带着暖意。她拉了拉林晓的衣角，哽咽着说：“林组长，谢谢你，可是……可是他们是县委的人，我们斗不过的……”这些年，她见过太多反抗强权的人落得悲惨下场，心里早已被现实磨得没了底气。
林晓回头看向陈秀莲，眼神温柔却坚定：“秀莲姐，你别怕，正义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你只是说了实话，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这没有错。”她转向张明远，语气愈发严厉，“我给你三分钟时间，要么撕封条，要么等着接受调查。你要想清楚，打击报复举报人，后果有多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