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07年8月16日，上午9:00
地点：郊区废弃工厂地下堡垒-核心大厅
应急灯的昏黄光线斜斜切过金属墙面，留下斑驳的阴影，空气中弥漫着机油、汗水与劣质压缩饼干混合的味道，沉闷得让人窒息。我刚从通风口的观测位下来，强殖装甲的基础层还未完全解除，肩部的金属护甲摩擦着后背，带来一阵僵硬的酸胀感。
核心大厅里早已没了凌晨的死寂，五十多号人分散在各个角落，有的围在临时拼凑的长桌旁狼吞虎咽，有的靠着墙壁闭目养神，还有的正低声交谈，声音压得极低，却还是让整个空间充斥着嗡嗡的杂音。
“季哥，你可算下来了。”苏晴快步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份皱巴巴的清单，眼底带着明显的红血丝，“这是刚统计完的物资库存和人员分工表，你过目一下。”
我接过清单，指尖触到纸张的粗糙纹理，目光快速扫过上面的字迹：压缩饼干剩余1200包，饮用水过滤后存量800升，废旧金属零件分类完成70%，机甲核心轴承缺口3个，生态舱过滤材料仅够支撑5天……每一项数据都像一根细针，扎在紧绷的神经上。
“招募的人都到齐了？”我沉声问道，视线越过人群，落在大厅角落几个面色警惕的陌生人身上。
“昨晚最后一批10个人刚到，总共55人。”苏晴顺着我的目光看去，语气带着一丝担忧，“里面有3个机械工程师，2个航天专业的研究生，还有5个退伍军人，剩下的都是各行各业的技术人员，背景初步排查过，没有明显的Eto痕迹，但谁也不敢保证绝对安全。”
我点了点头，在智子无孔不入的监控下，能招募到这么多人已经是万幸，风险永远是生存的附属品。“分工怎么安排的？”
“按技能分成了三组：生产组25人，由马坤带队，负责机甲拼装和飞船零件加工；科研组15人，张磊牵头，专攻生态系统优化和引擎技术；防御组15人，暂时由陈默负责，熟悉现有机甲操作，承担据点警戒。”苏晴顿了顿，补充道，“不过……刚才生产组和科研组已经吵了一架。”
“吵什么？”我眉头一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清单边缘。
“资源分配。”苏晴叹了口气，“生产组需要更多的稀有金属零件拼装机甲核心，科研组却说生态舱的水源净化系统必须优先升级，现在过滤后的水重金属含量还是超标，长期饮用会出问题，双方都不肯让步，马坤和张磊差点当场翻脸。”
我抬头看向机甲工坊的方向，隐约能听到金属碰撞的叮当声，夹杂着几声压抑的争执。“走，去看看。”
穿过连接核心大厅与机甲工坊的通道，轰鸣声陡然放大，火花从焊接处飞溅而出，在昏暗的空间里划出一道道短暂的亮痕。马坤正光着膀子，额头上缠着沾了油污的毛巾，手里拿着扳手狠狠砸向一个变形的零件，脸色铁青地对着对面的张磊吼道：“水源净化可以凑合用！现在雇佣兵随时可能打过来，没有机甲防御，咱们都得死在这地下耗子窝里！”
张磊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镜片上沾着点点油污，语气却丝毫不退让：“凑合用？现在每天都有人出现腹泻、头晕的症状，再凑合用，不用等雇佣兵来，咱们自己先垮了！没有干净的水，谁有力气拼机甲、造飞船？”
周围的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分成两拨站在两人身后，眼神里带着各自的立场，空气中的火药味几乎要凝固。陈默站在一旁，脸色尴尬，显然是劝过架但没起到作用。
“都闭嘴。”
我走到两人中间，声音不高，却带着强殖装甲残留的冷硬质感，瞬间压下了工坊里的嘈杂。马坤握着扳手的手顿了顿，张磊也闭上了嘴，两人同时看向我，眼神里带着不甘，却又不敢违抗。
我扫过在场的所有人，目光最终落在马坤和张磊身上：“马坤，机甲核心拼装需要哪些关键零件？缺口有多大？”
马坤深吸一口气，语气缓和了些：“季哥，主要缺三个钛合金轴承，还有五组高密度能量导线，现在手里的废旧零件里挑不出来，得从外面找或者用其他材料替代，但替代材料的强度和导电性都不达标，机甲的机动性会下降30%以上。”
“张磊，水源净化系统的问题出在哪？需要什么才能升级？”我转向张磊。
“过滤装置的活性炭和反渗透膜快耗尽了，现在用的是简易替代材料，过滤效率只有原来的40%，水里的铅、汞含量超标两倍。”张磊推了推眼镜，语气急切，“需要专业的过滤耗材，或者找到能提炼高纯度活性炭的原料，否则最多五天，现有的水就彻底不能喝了。”
我沉默了几秒，指尖在金属腰带上轻轻敲击，脑子里快速盘算着。一边是防御刚需的机甲，一边是生存根本的水源，两者都不能放弃，但资源就这么多，必须做出优先级排序。
“马坤，”我率先开口，“机甲核心的轴承，先用高强度合金钢替代，让机械组加班调试，尽可能提升材料强度，机动性下降30%可以接受，现阶段我们的核心需求是‘能防御’，不是‘能打赢’。能量导线优先供给机甲武器系统，其他非核心部位用普通导线替代，减少能耗。”
马坤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我会让生产组让步，随即咬牙点头：“好，我这就安排人调整方案。”
“张磊，”我看向科研组，“水源净化是底线，优先调配现有材料里的活性炭原料，生产组那边匀出两台小型提炼机给你，全力提炼高纯度活性炭，反渗透膜暂时用工业滤纸多层叠加替代，先把重金属含量降到安全阈值以下，后续我想办法从外面获取专业耗材。”
张磊的眼睛亮了亮，连忙点头：“谢谢季哥！有提炼机的话，我保证三天内把水质达标！”
“另外，”我补充道，“从今天起，物资分配由苏晴统一协调，各组需要什么，先提交申请，苏晴根据紧急程度排序审批，任何人不得私自动用公共资源，更不准因为资源分配吵架——现在不是内耗的时候，外面的刀已经架到脖子上了。”
所有人都齐声应道：“明白！”
马坤和张磊对视一眼，各自别过头，虽然还有些别扭，但显然已经接受了安排。工坊里的气氛重新缓和下来，火花再次迸射，轰鸣声恢复了有序的节奏。
我拍了拍马坤的肩膀：“机甲是咱们的盾牌，必须抓紧，但也得知道，没有水和食物，盾牌再硬也没用。”
马坤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油污在脸上划出几道痕迹：“季哥，我懂了，刚才是我太急了。”
“都是为了活下去，没什么对错。”我拍了拍他的胳膊，转向陈默，“防御组的警戒范围扩大到据点外围十公里，分三班轮岗，重点监控西北方向，昨晚雇佣兵的越野车就是从那边过来的，一旦发现异常，第一时间预警。”
“收到！季哥，我这就安排人换班。”陈默立正应声，转身快步走出工坊。
时间：2007年8月18日，下午16:00
地点：郊区废弃工厂地下堡垒-物资储备区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地下堡垒里的节奏越来越快，每个人都像上紧了发条的陀螺，连休息都变得奢侈。我穿着轻便的工装服，手里拿着手电筒，正在物资储备区清点刚从外面搜集回来的材料。
储备区是在地下堡垒深处挖掘的洞穴，墙壁上贴着防水布，各类物资分门别类地堆放着：左边是打包好的压缩饼干和密封的饮用水桶，中间是拆解后的废旧机械零件，右边是搜集来的各类化学品和金属原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铁锈味。
苏晴蹲在地上，正在核对物资清单，笔尖在纸上快速滑动：“季哥，这次从废品站和拆迁工地搜集到的材料里，找到了两组能用的能量导线，还有一批石墨原料，张磊那边已经拿去提炼活性炭了，水质昨天已经达标，暂时缓解了水源危机。”
“机甲那边呢？”我拿起一块合金钢，掂量了一下重量，质感比钛合金差了不少，但聊胜于无。
“马坤他们已经用合金钢替代完成了两个轴承，第三个还在调试，预计明天就能组装完成。不过他说，替代材料的磨损速度会更快，最多只能支撑两个月，后续还是得找钛合金零件。”苏晴抬起头，眼底带着一丝疲惫，“另外，防御组刚才汇报，发现三辆不明车辆在据点外围五公里处徘徊，速度很慢，像是在侦查，陈默已经带人隐蔽监控，没有暴露。”
我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是雇佣兵？”
“不确定，车牌是本地的民用牌照，但行驶路线很诡异，一直在废弃工厂周边绕圈，而且没有下车，不像是普通的拾荒者。”苏晴的语气带着担忧，“赵磊正在监测他们的通讯信号，暂时没有捕捉到异常频段。”
“让陈默盯紧点，一旦对方靠近三公里范围，立刻汇报，必要时可以启动信号干扰，别让他们察觉到据点的存在。”我放下手里的合金钢，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雇佣兵的排查速度比预想的还要快，留给我们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就在这时，储备区的入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年轻的科研组成员跑了进来，脸色苍白，语气带着慌乱：“季哥！苏姐！张磊组长那边出事了！”
我和苏晴同时站起身，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了？慢慢说。”
“刚才生态舱区的过滤系统突然故障，水流中断了，张磊组长检查后发现，是核心过滤管爆裂，而且……而且爆裂的切口很整齐，不像是自然损坏，像是被人故意破坏的！”
“什么？”我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嵌入掌心，带来一阵刺痛。内鬼？
我转身快步朝着生态舱区跑去，苏晴和那个年轻成员紧随其后。穿过狭窄的通道，远远就看到生态舱区围了不少人，张磊正蹲在过滤装置旁，脸色铁青地检查着爆裂的管道，马坤也在一旁，眉头紧锁。
“怎么样？”我走到张磊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根黑色的过滤管断裂在地上，切口平整光滑，明显是被锋利的工具切割过，而非压力过大导致的爆裂。
“是人为破坏，切口处有金属切割的痕迹，而且是从内部破坏的。”张磊抬起头，眼神里带着愤怒和后怕，“幸好刚才没人在旁边，不然肯定会被喷溅的污水烫伤，而且如果再晚发现半小时，储水罐里的干净水就会全部污染。”
马坤一拳砸在旁边的金属架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狗娘养的！肯定是Eto的内鬼混进来了！季哥，必须查清楚是谁干的！”
周围的人脸色都变了，眼神里充满了恐慌和猜忌，互相打量着，原本还算融洽的氛围瞬间变得紧张起来。有人低声议论着，声音里带着不安：“会不会是新来的那几个人？”“谁都有可能吧，说不定早就被智子控制了……”
我扫视着在场的所有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不同的表情，有愤怒，有恐慌，有怀疑，却看不出谁是那个破坏者。智子的监控无处不在，Eto想要安插内鬼进来，并非难事。
“都安静。”我沉声说道，声音里的冷意让议论声瞬间消失，“马坤，带两个人封锁生态舱区，任何人不准进出，保护好现场痕迹。张磊，立刻组织人手抢修过滤系统，先用备用管道替代，必须在今晚之前恢复供水。”
“明白！”两人同时应声。
“苏晴，”我转向苏晴，“立刻排查所有幸存者的行踪，尤其是刚才过滤系统故障前后一小时，谁去过生态舱区，谁有不在场证明，逐一核对，重点排查新来的10个人。”
“好，我这就去办。”苏晴点了点头，转身快步离开。
我走到爆裂的管道旁，蹲下身，仔细观察着切口，切割的手法很专业，显然是熟悉机械结构的人干的。能自由进出生态舱区，还懂机械知识，范围一下子缩小了很多。
“季哥，”陈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刚从外围警戒回来，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尘土，“防御组那边没有异常，那三辆可疑车辆已经离开了，赵磊监测到他们的通讯信号，确认是雇佣兵的侦查小队，他们汇报说‘目标区域无异常能量反应，建议后续重点排查’。”
“内鬼已经动手了，雇佣兵也在逼近，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站起身，眼神冰冷，“陈默，从防御组抽调5个人，配合苏晴进行排查，记住，不要打草惊蛇，一旦发现可疑人员，先控制起来，等我来审问。”
“收到！”陈默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转身去安排人手。
周围的空气再次变得压抑，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戒备，原本因为共同目标凝聚起来的向心力，因为内鬼的出现，出现了一道深深的裂痕。我知道，这种猜忌一旦蔓延开来，后果不堪设想，必须尽快找出内鬼，稳定人心。
时间：2007年8月20日，晚上20:00
地点：郊区废弃工厂地下堡垒-核心大厅
两天过去了，过滤系统已经抢修完成，供水恢复了正常，但内鬼的排查却陷入了僵局。苏晴和陈默核对了所有人的行踪，排查了每个人的背景，甚至调取了据点内的简易监控录像，却没有找到任何实质性的证据。
核心大厅里，灯光昏暗，所有人都聚集在这里，气氛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五十多个人分成几排坐着，低着头，没人说话，只有呼吸声和心跳声交织在一起，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压抑。
我站在金属桌前，手里拿着排查报告，眼神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排查结果显示，过滤系统故障前后一小时，有12个人去过生态舱区附近，其中包括3个新来的机械师，还有2个科研组的老成员，但每个人都能提供模糊的不在场证明，监控录像因为角度问题，也没能拍到破坏者的身影。
“内鬼就在我们中间。”我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破坏过滤系统，就是想让我们陷入水源危机，逼我们暴露行踪，或者引发内讧，好让雇佣兵趁机进攻。”
人群里传来一阵骚动，有人抬起头，眼神里带着恐惧和愤怒，互相打量着，猜忌的种子在每个人心里生根发芽。
“季哥，会不会是监控出了问题？或者是我们漏掉了什么？”张磊站起身，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那几个老成员都是最早跟着我们的，应该不会是内鬼吧？”
“在末日面前，没有绝对的信任。”我摇了摇头，目光落在那几个被列为嫌疑人的人身上，“无论是新人还是老人，只要有嫌疑，就必须接受调查。但现在，我们没有时间再逐一排查了。”
我顿了顿，继续说道：“从现在起，实行严格的区域管制，每个区域进出都需要登记，双人同行，严禁单独行动。物资储备区、生态舱区、机甲工坊这三个核心区域，由防御组专人值守，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靠近。”
“另外，”我看向所有人，语气坚定，“飞船的建造进度必须加快，原本计划一周内完成船体结构40%，现在提前到五天，生产组和科研组取消轮休，全员加班。内鬼想拖垮我们，我们就偏要更快地完成飞船，早日离开这个鬼地方。”
马坤站起身，瓮声瓮气地说道：“季哥，你放心，生产组保证完成任务！就算不睡觉，也要把机甲和飞船零件拼出来！”
“科研组也没问题！”张磊也跟着起身，眼神里带着坚定，“我们会优化方案，配合生产组的进度，绝对不会拖后腿。”
其他人也纷纷站起身，齐声说道：“保证完成任务！”
虽然内鬼的阴影还笼罩在每个人心头，但生存的本能和对未来的渴望，让他们重新凝聚起来。猜忌或许无法避免，但在末日的威胁面前，团结才是唯一的生路。
我点了点头，心里稍微松了口气。只要人心不散，就算有内鬼，就算有雇佣兵逼近，我们也有机会撑下去。
就在这时，赵磊快步跑进大厅，脸色凝重：“季哥，不好了！罗辑那边传来消息，Eto已经加大了悬赏力度，而且雇佣兵的主力部队已经抵达本市，预计明天就会对我们所在的区域进行全面排查，他们手里可能有智子提供的精准定位！”
所有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原本稍微缓和的气氛再次降到冰点。精准定位？这意味着我们的隐蔽措施可能形同虚设。
我握紧了拳头，指节泛白，大脑飞速运转。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足24小时了。
“通知所有人，”我沉声下令，语气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今晚全员通宵，生产组全力拼装机甲核心和飞船船体，科研组优化引擎和生态系统，防御组加强警戒，一旦发现雇佣兵靠近，立刻启动应急防御预案。苏晴，立刻联系罗辑，让他帮忙在暗网发布虚假信息，误导雇佣兵的排查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