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一刀惊三军(2 / 2)

最后一个字化作惊天动地的怒吼!

林自强根本没有挥刀,只是将手中那柄震鸣到极限、缠绕着血色刀意的长刀,朝着三军帅旗汇聚的方向,猛地向下一顿!

轰——!!!

刀尖重重顿在脚下那具炼兽宗总舵主庞大的兽尸头颅之上!

仿佛引动了九幽之下的雷霆!

那道凝聚在林自强身周、通天彻地的血色刀意,如同被压抑到极致后轰然爆发的灭世海啸,随着他这一顿之势,朝着三路大军的方向狂猛无匹地席卷而去!刀意所过之处,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地面上细小的碎石瞬间化为齑粉!

庞万山脸上的肥肉疯狂抖动,细小的眼睛因极致的恐惧而瞪得滚圆,他发出半声短促刺耳的尖叫,庞大的身躯爆发出与其体型极不相称的敏捷,猛地从马背上滚落,狼狈不堪地扑倒在地,双手死死抱住他那颗肥硕的头颅。

司马朗脸上的矜持和冷静瞬间粉碎,只剩下惊骇欲绝的苍白。他座下那匹神骏的战马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悲鸣一声,前蹄猛地跪倒,将他整个人狼狈地掀翻在地,三缕长须沾满了尘土。

陈观潮反应最快,低吼一声,腰间长刀瞬间出鞘一半,墨绿色的刀罡刚刚腾起,便如同狂风中的烛火般被那席卷而来的血色刀意狠狠拍碎!他闷哼一声,连人带马被那股恐怖的意志冲击得向后滑退数步,才勉强稳住,脸色已然煞白如纸,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悸。

哗啦啦——!

三面代表着三路大军最高权威、用最坚韧材料制成的巨大帅旗,在血色刀意的狂潮冲击下,如同被无形的、最锋利的刀刃凌空斩过!旗杆从中爆裂,坚韧的旗面如同脆弱的纸张般被瞬间撕裂、绞碎!猩红、青黑、墨绿的巨大旗帜碎片,如同被狂风撕扯的破布,漫天飞舞!

刀意过境,如秋风扫落叶!

刚刚还旌旗招展、气势汹汹的三路大军前锋,此刻一片死寂。战马不安地踏着蹄子,喷着粗气,士兵们人人脸色煞白,握着兵器的手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那股纯粹而霸道的刀意,如同冰冷的死亡之潮冲刷过他们的灵魂,让他们从骨子里感到一种无法抗拒的恐惧和渺小。

庞万山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华丽的铠甲沾满泥土,头上的头盔歪斜着,他指着城头,嘴唇哆嗦着,想要怒骂,想要找回场子,可当他的目光触及林自强那双燃烧着血色、如同魔神般俯视下来的眼睛时,所有的话语都死死地卡在了喉咙里,只剩下恐惧带来的窒息感。那眼神,比刚才席卷而来的刀意更让他心胆俱裂。

司马朗被亲兵搀扶着站起,他掸着官袍上的尘土,动作僵硬,极力想维持世家大族的体面,但那微微颤抖的手指和眼中残留的惊悸,彻底出卖了他内心的震荡。他深深看了一眼城头那道持刀独立的身影,嘴唇紧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最终,极其艰难地,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那意思,再明白不过。

陈观潮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眼中的惊涛骇浪,他最后深深凝视了一眼林自强,那目光复杂无比,有震撼,有忌惮,或许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敬意?他猛地一勒马缰,座下战马长嘶一声,调转马头。

“潮州军!”陈观潮的声音低沉有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撤!”

命令一下,墨绿色的潮州军阵列率先动了起来,如同退潮般,迅速而沉默地向后移动,卷起烟尘。

庞万山看着潮州军撤退,又看看脸色铁青一言不发的司马朗,最后瞥了一眼城头那尊杀神,肥胖的脸上青红交加,最终狠狠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带着无比的怨毒和不甘,嘶声吼道:“巨象军!走!”声音嘶哑,再无半分之前的嚣张。

祯州军青黑色的阵列也在沉默中缓缓后移,如同一条受伤后悄然退去的毒蛇,只留下冰冷的痕迹。

三路大军,来时气势汹汹如乌云压顶,退时却仓皇狼狈如丧家之犬,只留下漫天飞舞的帅旗碎片和滚滚烟尘,以及红草堡前那一片死寂的狼藉。

“万胜!”

“林帅无敌!”

短暂的死寂之后,红草堡的城头上,骤然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狂热嘶吼!每一个海陆川军士兵都涨红了脸,用尽全身力气挥舞着残破的兵器,声嘶力竭地呐喊,仿佛要将所有的屈辱、愤怒、以及此刻扬眉吐气的狂喜,都通过这吼声宣泄出来!声浪直冲云霄,震得残破的城墙簌簌落下灰尘。

林自强依旧拄刀而立,背脊挺得笔直,如同支撑天地的脊梁,承受着身后万千将士山崩海啸般的狂热欢呼。他那布满血污和疲惫的脸上,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鹰隼般的目光穿透渐渐散去的烟尘,死死锁定着三路大军狼狈退去的方向,仿佛要将那些身影牢牢刻在眼底。

直到最后一抹祯州军的青黑色消失在视野尽头的地平线,直到身后震天的欢呼声也因力竭而渐渐低落下去。

噗!

一直强撑着的伟岸身躯猛地一晃!拄着长刀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手背上暴起的青筋几乎要撑破皮肤。一股无法抑制的腥甜猛地涌上喉咙,他死死咬紧牙关,牙缝间发出令人心悸的咯咯声,但终究没能完全压住。

一缕刺目的、粘稠的鲜血,如同蜿蜒的赤蛇,不受控制地顺着他紧抿的、线条冷硬如铁的唇角,缓缓地、固执地渗了出来,滴落在他胸前早已被血痂板结的战甲上,晕开一小片更深、更暗的痕迹。

体内,刚刚突破的钢骨仍在嗡鸣,但那声音不再如龙吟清越,反而带着一种透支后的、金属即将崩裂的暗哑嘶鸣。强行催发那斩杀雷音境后尚未稳固、更因震退三军而彻底透支的刀意,如同在早已布满裂纹的钢骨上,又狠狠砸下了致命的一锤。每一寸骨骼,每一块肌肉,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丹田气海更是空空荡荡,仿佛被彻底掏干、灼烧过的荒漠,只剩下针扎般的刺痛。

城头欢呼的士兵们并未发现主帅的异样,依旧沉浸在劫后余生与扬眉吐气的巨大喜悦之中。只有一直侍立在不远处、浑身浴血却始终关注着林自强的亲卫队长赵铁柱,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一瞬间的晃动,还有……那刺目的鲜红!

“大帅!”赵铁柱心头剧震,脸色骤变,低呼一声,不顾一切地就要冲上前去搀扶。

“站住!”一声低沉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喝令,如同冰冷的铁箍,瞬间勒住了赵铁柱的脚步。

林自强没有回头,只是将拄着刀的手臂绷得更直,如同一根深深钉入地面的铁柱。他用另一只沾满血污的手背,极其缓慢、却又无比用力地擦过嘴角。那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粗暴,仿佛要将那代表软弱的血迹连同身体的剧痛一起抹去。

手背移开,唇角只留下一道暗红的、粗暴擦拭过的痕迹。他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仿佛带着灼热的铁砂,刮过干涸撕裂的喉咙和胸腔。他强行挺直了腰背,将那几乎要将他压垮的疲惫和痛苦死死锁在钢铁浇筑般的躯壳之内,目光越过欢呼的士卒,越过残破的城垛,投向更远处苍茫的、依旧弥漫着血腥与不安的大地。

红草堡的尸骸尚未冷透,三路饿狼虽退,獠牙犹在,暗处的毒蛇更不会因一次震慑而收起信子。炼兽宗总舵主伏诛,但那个盘踞西南、底蕴深厚的庞然大物,其滔天怒火和更疯狂的报复,随时可能如雷霆般降临。

风暴,从未真正停歇。它只是被这惊天一刀,短暂地劈开了一条缝隙。而缝隙之后,是更加汹涌、更加致命的狂澜,正在无声地凝聚。他指节捏得发白,钢骨在皮肉下发出濒临极限的、低沉的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