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啊——!”林小树再次发出痛苦闷哼,只觉得体内好不容易凝聚起来、却被兽法污染变得驳杂扭曲的力量,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溃散!一股强烈的空虚感和剧痛传遍全身,比刚才拔除禁制还要难受百倍!他辛苦修炼到铁皮小成的修为,如同沙塔般轰然崩塌!
剧烈的痛苦和修为尽失的绝望,让他眼前发黑,几乎昏厥过去。
然而,就在这修为尽废、身体仿佛被彻底掏空的极致虚弱瞬间,一种奇异的变化发生了!
那被拔除了阴邪禁制、又被强行废掉了污染源般兽法力量的身体,如同被彻底清洗了一遍的污浊池塘。虽然干涸见底,一片狼藉,却也因此显露出了最原始、最本真的基底。一股潜藏在身体深处、被禁制和兽法长期压制着的、属于人族武道最本源的生命力与韧性,如同被巨石压迫了太久的种子,在骤然卸去所有负担后,猛地爆发出来!
“嗡!”
一股微弱却异常纯净、坚韧的气息,猛地从林小树残破不堪的体内升腾而起!他那因痛苦和虚弱而苍白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一层温润、内敛、如同上等牛皮般的光泽!虽然远不如林自强钢骨境那般刚硬霸道,却透着一股历经磨难后沉淀下来的厚实与韧性!
铁皮大成!
破而后立!在彻底清除掉体内所有污秽枷锁后,他那被压抑已久的潜力,反而在绝境中爆发,一举冲破了之前的瓶颈!
林小树感受着体内那股虽然微弱、却无比纯净、完全属于自身的力量,感受着皮肤下传来的、久违的踏实坚韧感,整个人都呆住了。他看看自己重新泛起光泽的双手,又抬头看向林自强,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和茫然。
林自强看着林小树皮肤上那层新生的、纯净的牛皮光泽,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波动,但脸上的冰寒依旧未解。他居高临下,声音如同祠堂里冰冷的青石:
“林小树,你身中禁制,受制于人,情有可原。未曾泄露机密,未酿成大祸,亦是不幸中之万幸。念你昔日功勋,今日又已拔除毒瘤,废去邪功,更得破而后立之机…”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祠堂内无数沉默的灵牌,最终落回林小树身上,语气陡然加重,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罚你即刻前往后山‘雷鸣洞’,面壁思过半年!非召不得出!这半年,好好想想,何为武者之心!何为红草堡之魂!何为…顶天立地之人!”
“雷鸣洞…”林小树身体微微一颤。那是堡内惩罚重犯、磨砺心志之地,洞内深处有天然雷霆之力逸散,环境酷烈,且与世隔绝。半年面壁…这是要将他在孤寂与苦寒中彻底磨砺一番。
然而,他眼中却没有丝毫怨怼,反而涌起浓烈的感激与羞愧。他挣扎着,用尽刚刚恢复的一丝力气,再次对着林自强,也对着满堂先祖灵位,深深叩首,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石板上,声音哽咽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罪人林小树…领罚!谢…少堡主再造之恩!谢列祖列宗…再给罪人一次机会!此去面壁,必日日叩问己心,洗刷污浊,若再有负红草堡…天地共诛!”
林自强不再多言,只是挥了挥手。两名早已守在祠堂门外、气息沉凝的亲卫无声地走进来,一左一右,将虚脱却眼神清亮的林小树搀扶起来,带离了这肃穆沉重的祖祠。
祠堂内,重新恢复了寂静。长明灯的火苗依旧在摇曳,将林自强孤高的身影拉得很长,投在冰冷的地面和那些沉默的灵牌之上。
他走到供桌前,拿起三支线香,就着长明灯点燃。青烟袅袅升起,模糊了他沉凝的面容。他将香稳稳插入香炉,对着满堂先祖,深深一揖。
香炉后,那尊代表着红草堡古老传承、布满岁月痕迹的青铜巨鼎,鼎腹深处某个极其细微、如同天然纹理的角落,一个与林自强手中那枚血色玉符上极其相似的、扭曲的触手状符文,在青烟缭绕下,极其隐晦地…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暗红光芒,随即又彻底沉寂下去,仿佛从未有过异动。
林自强直起身,目光锐利如刀,穿透祠堂厚重的墙壁,望向死亡之海那深沉无垠的黑暗方向。手中那枚冰冷的血色玉符,被他攥得更紧。
面壁思过只是开始。
炼兽宗的阴影,如同那深海中蛰伏的巨兽,远未散去。
玉骨境的威胁,才是真正悬在红草堡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祖祠外,隐约传来堡丁们搬运海兽材料、兴高采烈的吆喝声,还有大锅炖肉的浓郁香气飘来。
祠堂内,却只有冰冷的寂静,和无声流淌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