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父承子荫(2 / 2)

柳氏闻言,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她将目光从女儿身上移开,勉强笑了笑:“还好,那晚闹腾得厉害,哭得嗓子都哑了,这几日倒是安稳多了。只是……”她犹豫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不确定的惶恐,“强儿,你觉不觉得……安儿她……似乎有些不同?那晚海兽临死前的咆哮,我抱着她,感觉……手臂上像被针扎了一下似的麻,可转眼就没了。这几日偶尔碰到她的小手,也有点……怪怪的?”

果然!柳氏也感觉到了!林自强心中那根弦绷得更紧。他面上依旧平静,宽慰道:“娘多虑了。婴儿肌肤娇嫩,气血初生,与我们习武之人气血刚猛不同,有所感应也是常理。妹妹健健康康,能吃能睡便是最好。”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轻轻抚了抚襁褓中妹妹细软的发顶。指尖再次传来那微弱的电流感,稍纵即逝。

柳氏看着儿子沉稳的面容,心中稍安,但那份潜藏的疑虑,却如同藤蔓的种子,悄然埋下。

林自强陪着妹妹玩了一会儿,直到小家伙开始打哈欠,才将襁褓交还给乳母。他起身,对柳氏道:“娘,我去库房清点一下昨夜缴获的海兽材料,有些东西或许对爹的伤势有用。”

“去吧,当心些。”柳氏点头。

府衙库房位于府邸深处,守卫森严。沉重的玄铁大门开启,一股混杂着药材、矿石、皮革、以及淡淡的血腥和金属冷却后味道的气息扑面而来。巨大的空间内,一排排沉重的铁木架整齐排列,上面分门别类地存放着海陆川府历年积累的物资和剿兽所得。昨夜斩杀的那头海兽,其价值最高的部分——几块覆盖着暗青色厚重鳞甲的皮料、几根粗壮虬结的惨白色触须核心骨节、以及那颗被林自强掌刀剖出的、足有磨盘大小、散发着幽蓝寒气的妖核,都被放置在库房最核心的区域,由特殊的寒玉台封镇着,防止妖气逸散。

林自强在库房管事的陪同下,仔细查验着这些价值连城的材料。管事恭敬地汇报着初步的估价和可能的用途,林自强听得专注,偶尔提出一两个关键问题,都直指核心,让管事暗自心惊这位年轻主将的见识。

当他走到存放一些相对“普通”战利品的区域时,目光无意间扫过角落里一个蒙尘的乌木箱子。这箱子样式古朴,看起来有些年头,与其他崭新或半新的战利品箱子格格不入,像是被遗忘在此。

“这里面是什么?”林自强随口问道。

管事忙上前,一边掏出钥匙开锁,一边解释道:“回主将,这是半年前剿灭一股流窜的炼兽宗余孽时缴获的。里面多是些残破的器物和看不懂的兽皮卷轴,没什么大用,值钱的东西都单独收走了,属下觉得丢弃可惜,就暂时收在了这里。”

箱盖开启,一股陈旧纸张和金属锈蚀混合的味道散出。里面果然堆着些破损的罗盘、断裂的骨笛、几卷颜色暗沉、边缘卷曲的兽皮卷轴,还有一些零碎的、刻着古怪符文的金属碎片。

林自强本欲随意看看便离开,目光却猛地被箱子最底层一件东西吸引住了!那是一块巴掌大小、形状不规则的暗红色令牌!令牌非金非木,入手沉重冰凉,表面布满细密的天然纹路,像是某种奇异的矿石。最为诡异的是,令牌的中心,以某种极其古老的蚀刻手法,刻着一个狰狞扭曲的图案——那赫然是一颗被无数血管般纹路缠绕、仿佛还在搏动的……心脏!

一股极其阴冷、暴虐、带着浓郁血腥气的微弱意念,如同毒蛇的信子,顺着令牌瞬间刺入林自强的指尖!这股意念的强度,远不及那晚的海兽咆哮,但其本质的邪恶与混乱,却有过之而无不及!它试图钻入林自强的识海,搅动起杀戮的欲望!

“哼!”林自强冷哼一声。体内钢骨境小成的气血如同熔炉般轰然运转,皮膜之下金光隐现!那股阴冷的意念如同撞上了烧红的烙铁,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瞬间被灼烧得灰飞烟灭!

令牌依旧冰冷沉重地躺在他掌心,那心脏图案依旧狰狞,却再无任何异动,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库房管事毫无所觉,还在翻检着其他杂物。

林自强的眼神却彻底冷了下来。他不动声色地将这枚暗红令牌握在掌心,那股冰凉的触感透过皮肤直抵心底。令牌的背面,蚀刻着三个极其古老、笔画扭曲、仿佛用鲜血书写的妖文,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

那文字的含义,林自强并不认识。但其中蕴含的邪恶意念,却让他本能地感到排斥与警惕。炼兽宗余孽……这令牌,绝非凡物!

“这箱子里的东西,有些研究价值。全部封存,没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擅动。”林自强将令牌收入袖中,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吩咐道。

“是!主将!”管事连忙躬身应命。

林自强步出库房,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他站在廊下,摊开手掌,那枚暗红色的令牌静静躺在掌心,心脏图案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袖中那枚温润的羊脂白玉长命锁,似乎也感受到了令牌的阴邪气息,传递出一丝微弱的暖意。

他抬眼望向府衙之外。红草堡的街道上,行人如织,商贩的叫卖声、孩童的嬉闹声隐约传来,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活力。祯州府的威胁暂时退去,炼兽宗的阴影也仿佛消散。

然而,掌中这枚来自炼兽宗余孽的“血髓妖令”,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他心中激起冰冷的涟漪。那令牌背面蚀刻的三个古老妖文,如同三只充满恶意的眼睛,无声地提醒着他:表面的安宁之下,蛰伏的毒蛇并未真正离去。妹妹林安身上那奇异的血脉感应,与这令牌所代表的邪祟,又是否存在着某种隐秘的关联?

林自强五指缓缓收拢,将那枚冰凉的令牌紧紧攥住,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皮肤下流转的淡金色泽一闪而逝。他深邃的目光越过喧闹的街市,投向那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南汉国深处。

风,暂时止息。但下一场风暴,已在无声处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