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归川(上)(2 / 2)

“海城万胜!林帅威武!少帅威武!”

回应他的是山崩海啸般的欢呼!无数手臂挥舞,无数热泪抛洒!这一刻,所有的牺牲,所有的血火,仿佛都在这震天的欢呼声中找到了归宿。

林自强跟在父亲身侧,骑着一匹毛色驳杂却神骏异常的海骝马。他身上的气息更加沉凝内敛,如同深藏于鞘的绝世神兵。他看着眼前这沸腾的、如同迎接英雄归来的海洋,心中百感交集。曾几何时,他也是这人群中的一员,目送父亲出征。如今,他已是那面大旗下的旗帜。体内那尊沉寂的铜鼎,似乎也感应到了故土的气息,传来一种奇异的、带着淡淡暖意的共鸣。他目光扫过人群,看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那些在他和父亲离开后,默默守护家园的乡邻,那些在东征军出发时,将最后一点口粮塞给战士的老妪,那些眼中燃烧着复仇火焰、如今已成长为真正战士的少年…

“少帅!少帅神威!”王猛扛着那柄沾满兽血、刃口崩卷的巨斧,扯着破锣嗓子激动地大喊,脸上那道狰狞的爪痕随着他的表情扭动,却更添悍勇。柳七娘紧握着她的精铁鱼叉,站在一群同样气息彪悍的临海武者前面,望着林大山,眼中充满了崇敬与归属感。

队伍在沸腾的人海中艰难前行,每一步都伴随着欢呼与泪水。城门洞下,早已备下了粗粝却滚烫的酒水。白发苍苍的老族长颤巍巍地捧起一碗浊酒,高举过头,浑浊的老泪纵横:“林帅!少帅!东征军的儿郎们!海城的列祖列宗在上!敬你们——凯旋!敬英魂——不朽!”

“凯旋!不朽!”无数人嘶吼着,将碗中烈酒一饮而尽!酒水混合着泪水,流入喉咙,烧灼着胸膛,也点燃了沉寂已久的血性与希望!

数日后,当海城县的悲喜尚未完全沉淀,当东征军将士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当人们刚刚开始清理废墟、重建家园时,一队由巨象军精骑护卫、打着朝廷钦差仪仗的人马,风尘仆仆地抵达了海城县衙。

为首者,正是新任海陆川府行军长史——陈放。

陈放年约五旬,面容清癯,三缕长须修剪得一丝不苟,身着崭新的绯色官袍,头戴展脚幞头,一派文官气度。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长途跋涉的疲惫与即将履新的庄重。与他同行的,除了护卫的巨象军,还有数名捧着沉重漆盒、神色肃穆的内侍。

海城县衙前的空地上,早已接到消息的林自强、林大山父子,率领着海城县幸存的官吏、乡绅代表,以及王猛、柳七娘等东征军核心骨干肃立等候。气氛凝重而肃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气息。所有人都知道,这不仅仅是一道圣旨,更是决定海城、陆川乃至整个东北沿海未来格局的天宪!

陈放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在林大山那饱经风霜、不怒自威的脸上稍作停留,又在林自强那年轻却沉稳如山、目光锐利如电的面庞上多停留了一瞬,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复杂。他翻身下马,姿态从容,对着林自强父子微微拱手:“林主将,林节度使,久违了。陈某奉旨而来,宣读圣谕。”

林大山抱拳还礼,声音沉稳:“有劳陈长史。”林自强亦微微颔首,目光沉静。

空地中央早已设下香案。陈放整了整衣冠,神色肃穆地走到香案前。一名内侍恭敬地捧上明黄色的圣旨卷轴。陈放双手接过,缓缓展开,那代表着皇权的明黄绸缎在阳光下闪烁着威严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