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闻海城昨夜遭炼兽宗兽潮突袭,弟闻之五内俱焚!虽隔重山,亦感同身受!幸闻兄台与大山贤侄力挽狂澜,斩杀魔獠,保海城不失,壮哉!然,弟亦得绝密线报:法留山炼兽宗分舵主‘血屠’厉万山,已得堂主血符传讯!其暴怒如狂,扬言血洗海城,鸡犬不留!此人乃钢骨境初期强者,凶戾绝伦,绝非玉骨可挡!其麾下更有‘万兽血池’秘法催生之精锐兽军,凶威滔天!海城新创,恐难当其锋!厉万山性情乖戾,睚眦必报,其报复之期,必在旬日之内!望兄速谋对策,切切!
另,弟处亦风声鹤唳,炼兽宗爪牙活动频繁,恐有呼应之势。陆川力弱,自顾不暇,愧不能援,万望海涵!唯盼兄台吉人天相,海城能渡此劫!
弟 陈放 泣血顿首”
信纸从林自强颤抖的手中滑落。钢骨境初期!“血屠”厉万山!报复之期,旬日之内!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匕首,狠狠扎进他的心脏。
厅内死一般的寂静。连呼吸声都仿佛停止了。钢骨境的压力,如同实质的冰山,压得每一个人都喘不过气。十天!只有十天!一个刚刚被打残、大阵破碎、兵员枯竭的海城,拿什么去抵挡一个钢骨境魔头和他麾下的精锐兽军?
“陆川…陈放…” 林大山喃喃念着这个名字,眼神复杂。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凛冽的寒风夹杂着血腥味涌入,吹动他染血的衣襟。他望向东南方,目光似乎穿透了层层叠叠、瘴气弥漫的崇山峻岭,看到了那座同样贫瘠、同样挣扎在炼兽宗阴影下的县城。
海城与陆川,这对被大南山强行分割的兄弟县,在岭南道的版图上,是真正的难兄难弟。
世人称之为“海陆川”。
它们位于祯州与潮州最偏僻的角落,如同被遗忘的弃子。海城属西边的祯州,陆川属东边的潮州。两县之间,没有坦途,只有延绵数百里、被称为“南岭绝地”的大南山主脉。山中瘴疠横行,毒虫猛兽无数,更有上古遗存的凶地绝境,商旅断绝,飞鸟难度。从陆川到它名义上的州府潮州,需绕行数千里崎岖山路,耗费数月。而海城到祯州州府,亦非坦途。
两县同根同源。口音相近,习俗相通,皆尊蛇神,拜山鬼。在漫长的岁月里,它们本为一体,同属一个古老的部族聚居地。然而,历朝历代,中央王朝为了制衡地方、划分势力,对这片“化外之地”的行政区划如同儿戏。今日划归东边的潮州,明日又划给西边的祯州,朝令夕改,反复无常。最终,一道冰冷的行政命令,如同天堑,将这块完整的土地硬生生劈开,以山为界,一分为二。海城归了祯州,陆川归了潮州。
从此,血脉相连的兄弟,成了分属不同州府的“邻居”。联系被大山阻隔,情谊被公文淡化。海城人骂陆川佬“山蛮子”,陆川人讽海城仔“假斯文”。但骨子里,那份同源的认同感,那份面对共同苦难(天灾、兽祸、官府盘剥)时的同病相怜,却从未真正断绝。
如今,这封沾着泥泞与兽血的密函,跨越了被视为天堑的大南山,送到了林自强手中。是警告,是绝望,更是一种无声的悲鸣:我们是一体的,炼兽宗的屠刀,不会只砍向海城。海城若覆灭,陆川便是下一个!
“十天…” 林大山的声音在寒风中显得异常冰冷,“钢骨境…厉万山…”
他猛地转身,眼中所有的迷茫和绝望被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厉取代,如同淬火的刀锋,闪烁着寒光:“父亲!没有退路了!求援?祯州州府远在数千里之外,鞭长莫及!就算信使能到,那些官老爷们扯皮推诿、权衡利弊的时间,足够厉万山把海城犁平十遍!”
林自强看着儿子眼中那熟悉的、被逼到绝境后的冰冷火焰,心头剧震。他知道儿子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