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豪言壮语,只有最朴素的誓言。却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个马宫守军的心上!一股沉凝如山、誓与堡垒共存亡的悲壮气势,瞬间弥漫开来!
“人在——墙在!”
“墙在——家就在!”
吼声震天,直冲云霄!
与此同时,数百里外,入海河道旁的汕尾镇。
残破的码头区域已被清理出大致的轮廓,焦黑的木桩被替换成更加粗壮、包裹着铁皮的硬木。几艘受损较轻的渔船正在重新修补上漆。岸上,被摧毁的街巷正在以惊人的速度重建。新的坞堡墙基已经打下,比之前更加厚重,向河道方向延伸,形成扼守水陆的犄角之势。
林自强并未披甲,只着一身墨青色劲装,外罩玄狐披风,站在新建的临时指挥所高台上。这里视野开阔,可俯瞰整个码头和部分镇区。他手中拿着一卷厚厚的文书,上面是物资清单、重建规划、军伍整编草案。
“少堡主,红草堡陈娘子派人送来的第三批药草和工匠已经到了,正在入库。”一名文吏恭敬禀报。
“嗯,优先保障伤兵营和重建关键工坊。”林自强头也不抬,目光落在另一份文书上,“河口方向,彭家商会的船队明日抵达,运来的是急需的桐油和铁料。通知下去,码头三号泊位清空,优先卸货,关税按战时优惠价结算。”
“是!”
“新招募的弩手操练如何了?”
“回少堡主,按您给的‘交叉梯次’射法操练,进展很快!就是…就是弩机损耗有些大。”
“无妨,让工匠营优先修复、仿制!火油罐和‘蚀骨散’的储备也要跟上!海里的畜生,下次再来,定让它们有来无回!”林自强声音冰冷。
他放下文书,走到栏杆边,目光投向繁忙的码头和正在崛起的坞堡轮廓。远处,入海口方向,浊浪翻滚,阴云低垂。他的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穿透那迷蒙的水汽,看清青坑、羊牯岭的虚实,以及死亡之海深处潜藏的更大威胁。
红草堡,堡主府议事厅。
巨大的皮卷地图铺在中央,代表红草、马宫、汕尾三镇的标记被粗重的朱砂红圈连成一个稳固的三角。林大山背着手,站在图前。陈王氏、几名核心百夫长以及负责内务的宿老肃立两侧。
“马宫报,林都尉已归镇,防务已按甲字新规重整,兵员补充完成六成,新设三道外壕,滚木礌石充足。”一名文书快速禀报。
“汕尾报,码头初步恢复通航,彭家商会首批物资已到,新坞堡墙基已筑,弩塔地基开挖。少堡主整军方案已下发,新募水陆营正在编练。”
“狩猎队…尚无消息传回。”文书的声音低了下去。
林大山面无表情,目光在地图上代表蝎背岭的阴影区域停留片刻,随即移开。
“传令马宫:小树以稳守为要,清剿周边残兽,修复山道哨卡。堡内会定期输送药膏。”
“传令汕尾:自强放手施为,重建、练兵、商贸,三管齐下。红草堡全力支持。另,命其遣精干小队,沿河道向北,探察青坑边缘动静,非必要,不入岭。”
“陈娘子,药膏、粮秣、箭矢,按三镇所需,加倍赶制。堡内匠坊,全力开工!”
命令简洁有力,迅速传达下去。
林大山走到窗边,推开厚重的木窗。寒风裹挟着细雪涌入,吹动他花白的鬓发。他望向堡内中心方向,“血火堂”祖祠的轮廓在风雪中若隐若现。祠堂内,那数十盏象征新生的“添丁灯”,在专人守护下,依旧彻夜长明,柔和的光晕穿透风雪,倔强地照亮一方。
他的目光扫过堡墙上巡逻士卒坚毅的身影,扫过内堡妇孺聚居区升起的袅袅炊烟,最终投向北方那铅灰色、孕育着无尽风雪与未知的莽莽群山。
红草如根,深扎铜鼎,滋养血肉。
马宫为角,依山守险,坚不可摧。
汕尾作牙,扼水通商,窥伺北疆。
三镇鼎立,铁三角已成!如同三根巨大的、深埋地下的铜柱,将整个铜鼎山南麓的疆土、资源、人心,牢牢地铸成了一个整体!从此,铜鼎山不再是单纯的屏障,更是红草堡取之不竭的宝库和进可攻退可守的坚实根基!
炉火在议事厅内噼啪作响,驱散着窗边渗入的寒意。林大山魁梧的身影立在风雪与温暖的交界处,如同一座沉默的山峦。他知道,蝎背岭的阴影未散,青坑的迷雾更浓,真正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酝酿。
但此刻,红草、马宫、汕尾,三足已立,铜鼎铸根。
这片血火淬炼出的基业,终于有了迎击未来一切惊涛骇浪的底气与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