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山站在原地,手中紧握着那卷明黄刺目的钧旨,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目光缓缓扫过一张张或愤怒、或恐惧、或焦灼的脸庞。堡内校场上操练的士兵早已停下,都默默注视着这边,压抑的气氛如同实质般沉甸甸地压在每个角落。
凛冽的朔风穿过堡墙的缝隙,呜咽作响。林大山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旨意,已经接了。”
他抬起手,止住又要开口的众人,眼神锐利如鹰隼,缓缓环视四周,一字一句道:“天塌不下来。魏公公想看我们乱,想看我们垮。我们偏要站得更直!”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各司其职!该练兵练兵,该屯田屯田,该修堡修堡!堡内一切照旧!管好自己的嘴,管好手下的人!谁敢乱我军心,堡规处置!”
那沉雄的声音带着千军辟易的威严,瞬间镇住了场面。众人看着林大山那张毫无惧色的坚毅面庞,心中的恐慌竟奇异地被压下去几分。
林大山不再多言,转身大步走向堡内深处那座坚固的石楼,背影挺直如枪,唯有手中那卷明黄钧旨,在灰暗的天色下,灼得人眼睛生疼。沉重的木门在他身后“吱呀”一声关上,隔绝了内外。
他背靠着冰冷的门板,一直挺得笔直的肩背才极其轻微地塌了一下,一丝难以察觉的凝重,终于爬上了他深锁的眉宇。他低头看着那卷钧旨,如同看着一块烧红的烙铁。片刻之后,他走到书案前,飞快地研墨,提笔疾书一封密信,唤来最亲信的传令兵,声音低沉如铁:“用最快的鹰隼,送出!给剿兽司韩烈韩大人!”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裹挟着北风的寒意,飞越山峦江河。数日后的黄昏,两骑快马几乎不分先后,如离弦之箭般冲入红草堡洞开的堡门,带起一路烟尘。马上的骑士风尘仆仆,甲胄上沾满泥点,
正是接到密信后日夜兼程赶回的韩烈和护卫!
两人翻身下马,动作利落,脸上却都带着长途奔波的疲惫和一丝掩不住的焦灼。他们甚至来不及寒暄,目光在空中一碰,都读懂了对方眼中的凝重。无需言语,韩烈一挥手,早已等候的亲兵立刻上前接过马缰。对迎上来的林大山心腹低语一句:“带路。”
堡内深处,那座守卫最为森严的石楼底层,厚重的铁门无声滑开,露出向下的石阶。一股混合着泥土、铁器与陈旧纸张的独特气息扑面而来。一盏油灯在引路亲兵手中跳跃着昏黄的光,映照着墙壁上湿冷的苔痕。脚步声在狭窄的甬道中回荡,显得格外沉闷。
甬道尽头,是一扇包铁的厚实木门。亲兵在门前停下,侧身让开。林大山高大的身影正立在门内阴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