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越过废墟,投向铜鼎山的方向。夜色渐沉,山峦巨大的黑影如同蛰伏的巨兽,更深处,似乎又传来了一声低沉而压抑的兽吼,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
林自强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攥紧了手中那根被磨得光滑的木签。
这燎原的薪火,才刚刚点燃!
夜风穿过废墟,带着铜鼎山深处若有若无的兽吼,吹得篝火的余烬明明灭灭。
林自强靠坐在冰冷的土墙根下,手里摩挲着一截打磨光滑的狼腿骨,目光却穿透摇曳的火光,投向北方那片被沉沉夜色笼罩的荒野。
“野狗坡”三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烫着他的神经。
两天前的场景,历历在目。兽潮如同黑色的死亡洪流,瞬间淹没一切。人类的惨叫,蛮兽的嘶吼,兵刃折断的脆响,骨头被嚼碎的咔嚓声…交织成地狱的乐章。
刀疤脸那魁梧的身躯在兽群中左冲右突,一把豁口腰刀舞得虎虎生风,硬生生劈翻了两头凶悍的蛮兽!那份临死爆发的凶悍与力量,深深烙印在林自强的脑海深处。
锻皮境!那绝对是锻皮境的力量!普通的刀剑劈砍在蛮兽身上,只能留下浅痕,而刀疤脸的刀却能破开鳞甲,斩断骨头!
那种力量感,那种防御力…正是他林自强现在最渴望的东西!
“野狗坡…”林自强低声咀嚼着这个名字,眼神锐利如刀。兽潮过去两天了,战场应该已经冷却。
那些死去的军汉身上,会不会留下有用的东西?武器?护甲?甚至…可能有记录着功法武技的残片?
这个念头如同野草,一旦滋生便疯狂蔓延。危险?当然危险!残留的血腥味可能引来食腐的蛮兽。但机遇同样巨大!
他现在最缺的就是趁手的武器和防护!那几根木签,对付疾足兔还行,遇上铁鳞鼠都捉襟见肘。而一套哪怕最破旧的皮甲,都可能救他一命!
“干了!”林自强猛地攥紧拳头,骨节发出轻微的声响。机遇稍纵即逝,犹豫就会败北!
天刚蒙蒙亮,一层灰白的雾气还笼罩着荒原。林自强已经全副武装,悄然离开了红草镇废墟。
他换上了一套相对完整的破旧麻衣——从某个倒塌的屋子里翻出来的,遮掩住身上那件用铁鳞鼠鳞片和破布草草缝制的简易胸甲。
背后背着藤蔓捆好的五根新削的硬木签,腰间的短刀用破布缠好刀柄,更趁手。左臂上,则绑着一块用铁鳞鼠腹部最坚韧的皮鞣制的、只护住小臂的简陋臂盾。
他走得异常谨慎。沿着记忆中的路径,专挑荒草茂密、地势起伏的野地行走,避开开阔的大路。耳朵竖得笔直,捕捉着风带来的任何异响。
鼻子也努力分辨着空气中混杂的气息——晨露的清新、枯草的腐败、泥土的腥气…以及一丝越来越浓的、令人作呕的甜腥和腐臭味。
那是死亡的味道。
当那片名为“野狗坡”的谷地出现在视野尽头时,饶是林自强早有心理准备,胃里依旧一阵翻江倒海。
视野所及,一片狼藉,如同被巨兽蹂躏过的屠宰场。
枯黄的蒿草被大片大片地压倒、践踏、染成诡异的暗红色和黑褐色。破碎的布片、断裂的兵器、散落的骨渣随处可见。
几具被啃噬得面目全非、只剩下骨架和些许残破皮肉的人类尸骸,以各种扭曲的姿势倒在泥泞中,空洞的眼窝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更多的,是蛮兽的残骸——腐烂发臭的野猪头颅、被撕裂的狼躯、只剩下巨大爪子的蜥蜴断肢…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化不开的腥臭和腐败气息,引来成群的、绿豆大小的食腐蝇虫,嗡嗡作响,如同死亡的丧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