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剑槎的动力核心发出低沉的、仿佛不堪重负的嗡鸣,速度已降至最低的巡航档位。舷窗之外,奥术星环乃至之前航行所见的正常星空景象已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幅足以让任何心智健全者感到窒息与绝望的、宏大而破碎的画卷。
他们正式驶入了“终末战场”的外围区域——残骸坟场。
这里的空间本身就带着一种粘稠的质感,仿佛航行在某种无形的胶质中。剑槎的推进器需要输出比平常多出三成的功率,才能维持基本的速度。控制台上,代表外部环境能量读数的指针始终在危险区域徘徊,各种辐射、粒子流、混乱波段的背景噪音几乎淹没了正常的探测信号。
眼前所见,超乎了想象的极限。
这是一个在宇宙尺度下被彻底摧毁的巨型墓园。视线所及,尽是望不到边际的、冰冷而死寂的残骸,它们以各种匪夷所思的姿态,永恒地凝固在这片虚空之中。
最近处,一块巨大无比的金属残片缓缓飘过,其面积堪比一个凡人国度的疆域。残片边缘呈现出被巨力撕裂的锯齿状,厚度超过千丈,表面覆盖着密集的、早已失效的武器阵列和撞击坑洞。透过一些撕裂的缺口,能看到内部错综复杂、如同迷宫般的通道和舱室结构,一些地方还偶尔迸发出短路的电火花,如同这巨兽尸体最后的神经抽搐。
稍远处,是星舰的坟场。有些还保持着大致的轮廓,能辨认出精灵风格那优雅而流畅的银色线条,尽管舰体上布满了触目惊心的贯穿伤和爆炸痕迹;有些则如同被捏碎的甲虫,外壳呈现出蛮横的几何棱角,厚重的装甲板扭曲翻卷,暴露出的内部结构闪烁着不祥的暗红色光芒;更有一些完全无法理解其设计理念,它们由非金非石的奇异材质构成,表面流淌着如同血管般的能量纹路,或者生长着类似珊瑚或真菌的怪异增生体,散发着令人灵魂不适的亵渎气息。这些星舰残骸相互碰撞、嵌合、堆积,形成了一座座漂浮的、充满死亡气息的金属山脉。
beyond the ships y the renants of worlds. 破碎的大陆板块如同被神明遗弃的玩具,静静地悬浮着。一块板块上,断裂的山脉如同指向虚空的枯指,曾经奔腾的江河化为了蜿蜒的、冻结的白色冰带;另一块板块上,依稀可见宏伟城市的废墟,只是所有的建筑都化为了齑粉,仅剩下一些扭曲的金属框架,诉说着往昔的文明与瞬间降临的毁灭。
最令人心神震撼的,是那些冻结的巨兽尸骸。一头形似东方神龙却生有六翼的庞大生物,其身躯蜿蜒盘绕,长度难以估量,比许多小行星还要巨大。它那失去了光泽的鳞片依旧覆盖着霜华,一只利爪向前探出,仿佛要在死前抓住什么,却被一道同样巨大的、闪烁着幽蓝能量的晶体长矛从头部贯穿,死死地钉在了一块漂浮的星核碎片上。另一侧,一具如同放大了亿万倍的多目昆虫尸骸,其甲壳上布满了蜂巢般的孔洞,无数根断裂的、如同水晶材质的尖刺从它的背部伸出,一些尖刺上甚至还穿着较小体型的、形态各异的尸骸。这些巨兽生前必然是纵横星海的存在,此刻却都化为了这坟场中最庞大、最沉默的墓碑。
金属、岩石、血肉、晶体……所有物质的残骸在这里失去了界限,共同构成了一片无比复杂、无比压抑的、三维立体的死亡丛林。星辰剑槎行驶其间,渺小得如同飞入钢铁森林的一只萤火虫,每一次转向都需要极其小心,以免撞上那些突兀横亘的、巨大的结构体。阴影在这些残骸间交错,光线被扭曲、吞噬,营造出一种无处不在的、令人不安的昏暗。
“这里的空间……好‘重’,好‘脏’。”狻猊的声音通过心神连接传来,带着明显的厌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它趴在槎舱内,金色的瞳孔收缩成竖线,全身肌肉紧绷。它不仅感受到了物理上的阻碍,更感受到了那弥漫在每一寸虚空、每一块残骸中的,浓郁到化不开的死寂、怨念与毁灭气息。无数细微的、潜伏的恶意从四面八方传来,如同冰冷的潮水不断冲刷着它的感知,让它浑身的毛发都微微炸起,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威胁性的咕噜声。
“紧守灵台,勿为外邪所侵。”林羽沉声回应,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镇定力量,如同清泉流过狻猊焦躁的心神。他并未立刻全力催动剑元,而是心念微动,识海中那代表着《星辰变数诀》的玄奥传承悄然运转。一丝丝微不可察的、仿佛源自亘古星空的深邃意念弥漫开来,开始尝试解析和适应这片“粘稠”而“脏污”的空间结构。他全神贯注地操控着剑槎,双手在控制阵盘上留下道道残影,精准地引导着这叶扁舟在巨大的残骸缝隙间穿梭。控制台上的探测器不断发出尖锐或低沉的警示音,光屏上密密麻麻地标示出前方密集的障碍物、紊乱的能量流以及扭曲的引力场。
然而,一种更加隐蔽、如同附骨之疽般的威胁,正悄然临近。
起初并未引起注意,直到剑槎外层那层流转着星辉与淡淡归墟剑意的防护光膜,在掠过一片较大的、形似鱼类头骨的星舰残骸阴影区时,光芒明显黯淡了一丝,维持阵法的能量消耗读数也出现了小幅度的异常攀升。
林羽立刻警觉,强大的神念结合《星辰变数诀》对空间环境的细微感知,如同无形的精密网络,仔细扫过那片区域。只见在那片冰冷的、布满陨石撞击坑和能量烧蚀痕迹的暗沉金属外壳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仿佛天鹅绒毯般的暗紫色物质。这物质看起来如同苔藓,但其“生长”的环境是绝对的真空、接近绝对零度的严寒以及各种致命的宇宙辐射。它无声无息地覆盖着残骸表面,绵延数千里,甚至在一些巨兽冻结的皮肤和甲壳上也能看到它们斑驳的踪迹,仿佛是为这坟场披上的一件腐朽的丧衣。
“虚空苔藓……”林羽脑海中立刻浮现出星图上的相关标注和精灵文注释。这是一种能在极端恶劣宇宙环境下生存的奇异生物(或者说“异物”),平时处于近乎停滞的休眠状态,以吸收空间中逸散的微弱能量、辐射乃至某些特定的粒子流为生。它们本身移动缓慢,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其特性决定了它们对活跃的能量源极为敏感……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想法,当星辰剑槎带着明显的能量波动,如同黑暗中点燃的火炬般经过时,那片原本死寂的暗紫色“苔藓”如同被惊醒的沉睡者,表面骤然出现了细微的、如同水波般的波动!紧接着,无数细微的、近乎透明的孢子,如同受到指挥的士兵,从苔藓群的每一个孔隙中喷射而出,迅速弥漫开来,形成一片笼罩范围极广、密度惊人的孢子云雾,如同拥有生命般,朝着剑槎包裹而来!
这些孢子云雾看似轻薄无害,在虚空中几乎肉眼难辨,只能通过能量探测和神念感知才能发现它们的存在。但一接触到剑槎的防护光膜,立刻展现出其可怕之处——它们竟能如同海绵吸水般,快速吸收和侵蚀能量!防护光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闪烁不定,维持阵法运转的能量核心发出过载的嗡鸣,储备能量正在被这些诡异的孢子以惊人的速度消耗!
林羽眉头微皱,心念急转。他首先尝试引动体内五行剑元中,属于“炎阳”的炽热气息。一股灼热的、带着净化与焚尽意味的剑意透体而出,透过槎壁,化作一道无形的、扭曲空气的热浪,扫向那片紧追不舍的孢子云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