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感受到的,是那无所不在、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的天地灵气。与无尽海那带着水汽润泽、偶尔狂暴的灵气不同,此地的灵气沉凝、厚重,带着一股滋养万物、亘古不变的意蕴,呼吸之间,肺腑都仿佛被洗涤,浑身毛孔不自觉张开,贪婪地汲取着这份丰沛的滋养。尤其突出的是,灵气之中蕴含的土属性元气格外精纯活跃,对于修炼土系功法的修士而言,此地无疑是天堂。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吐着微缩的山川精华,让人感觉根基都在被潜移默化地夯实。
而在那沉凝的土灵之气中,又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锐利而坚硬的金石气息,仿佛这片广袤大地之下,埋藏着无数不为人知的矿藏与瑰宝。这气息与土灵之气交织,形成了一种独特的“金土相生”的场域,使得此地的灵气在厚重之余,更添几分锋锐与坚韧的特质。
视线所及,不再是蔚蓝无垠的海平面,而是连绵起伏、仿佛巨龙脊背般延伸至天地尽头的巍峨山峦。近处山峰青翠,流泉飞瀑,古木参天,藤蔓如龙;远处山影叠嶂,云雾缭绕,一些特别高耸的山峰甚至刺破云层,山巅积雪皑皑,在初升的朝阳下闪烁着金红的光芒。一种浩大、古老、雄浑的气势,压迫着感官,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这并非单纯的景色,而是一种“势”,是万山祖脉历经无数岁月沉淀下来的天然道韵,寻常修士在此久观,甚至可能对土系道法有所感悟。
这便是中州!被誉为修真界中心,万道源流之地!仅仅是在其西部边陲,万山祖脉的外围,便已展现出如此气象。林羽心中凛然,明白这里的竞争与危险,恐怕也远非无尽海能比。
“林道友,我们此刻所在,乃是万山祖脉西侧的外围区域。” 慕婉卿清冷空灵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为他介绍,她的目光同样扫过这片雄奇山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慎,“前方不远,便是我们此行的第一个落脚点,也是进入万山祖脉深处的重要门户之一——磐石古城。”
顺着她指引的方向望去,只见在数座巨大山峦环抱的一片广阔山谷中,一座雄城依着陡峭的山崖蜿蜒而建。城墙并非寻常的砖石结构,而是通体呈现一种青黑色,仿佛是由整块的、经过千锤百炼的巨型玄武岩垒砌而成,充满了粗犷、厚重、坚不可摧的力量感。城墙之上,隐约可见符文闪烁,灵光流转,与周围的山势地脉隐隐相连,浑然一体,显然布有极其强大且与地理完美结合的防护阵法。整座城池给人的感觉,不像是一座人工建筑,更像是一头匍匐在大地之上,与群山同呼吸、共命运的洪荒巨兽,散发着令人心安又心悸的稳固气息。
两人身形闪动,化作流光,并未直接飞越城墙——那是对古城管理者的不敬,也可能触发阵法反击——而是落在了城外官道旁一处僻静之地,随后步行向城门走去。
靠近了看,更能感受到磐石古城的宏伟与细节。城墙高达百丈,表面布满了风雨侵蚀和岁月留下的斑驳痕迹,甚至还有一些巨大的爪痕、法术轰击留下的焦黑印记,无声地诉说着这座古城曾经历过的风霜与战斗。城门口车水马龙,人流如织,喧嚣鼎沸。进出者绝大多数都是修士,而且整体修为水平,让林羽瞳孔微缩。
在无尽海,金丹修士已是一方高手,足以开宗立派或称霸一方。但在这里,城门口往来穿梭的修士中,金丹期几乎随处可见,只能算是中坚力量,其中不乏金丹后期甚至巅峰的存在,他们或独自而行,神色警惕;或三五成群,高声谈笑,讨论着祖脉中的见闻与收获。而相当于元婴期的灵压,他也敏锐地捕捉到了不下十道!这些元婴修士或驾驭遁光直接飞入城中特定区域(显然拥有特权),或收敛气息步行,但那份生命层次带来的天然威压,如同黑夜中的灯火,难以完全掩盖,所过之处,周围的金丹修士都会下意识地让开些许空间,投去敬畏的目光。
更让林羽心神一凛的是,当他将神念小心翼翼地向城内深处探去时,隐隐感知到几股如同深渊潜龙般晦涩而恐怖的气息,深藏在城池的某些核心区域。那气息如岳临渊,磅礴无边,仅仅是无意间泄露的一丝,都让他神魂感到微微颤栗,仿佛蝼蚁仰望苍穹。
化神期!
这磐石古城之内,竟有化神期的老怪物坐镇!虽然气息隐晦,似乎处于沉睡或深度闭关状态,但其存在本身,就足以说明这座边陲重镇的底蕴与危险程度。在这等存在面前,目前的他,依旧如同稚子,毫无反抗之力。
中州之地,果然藏龙卧虎,远非无尽海可比!
林羽心念电转,立刻运转《太初分光剑诀》中的敛息法门,将周身那因四象剑域小成而自然外放的凌厉剑意与磅礴气血之力尽数收敛、压制。在外人感知中,他此刻散发出的灵力波动,大致维持在初入元婴期的水准(即融剑初期对应的一般水平),在这磐石古城中,不算突出,但也绝不容小觑,足以避免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同时又拥有一定的自保之力。他原本锐利如剑的眼神也变得平和内敛,仿佛只是一个寻常的、初来乍到的元婴散修。
慕婉卿显然也熟知此地的规矩,她周身星辉内敛,气质依旧空灵出尘,但修为也维持在元婴初期的层面。她向林羽传音道:“磐石古城并非由单一宗门掌控,而是由几个在此地盘踞数千年的本地修真家族共同管理,其中以‘石’、‘岳’、‘金’三家势力最强,据说其祖上曾出过化神修士,底蕴深厚。此地龙蛇混杂,不仅是进入万山祖脉冒险的修士们的补给站,也是周边区域最大的矿产、灵材交易中心,消息极为灵通。同样,纷争也从未停歇。”
林羽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城门处那些身着统一制式、胸口分别绣着山峦(石家)、巨岩(岳家)、金石元宝(金家)图案服饰的守卫。这些守卫气息精悍,眼神锐利,至少也是筑基巅峰甚至假丹境界,纪律严明,一丝不苟地检查着往来人流,偶尔对某些熟面孔点头示意,对生面孔则盘问得更为仔细。
缴纳了每人十块下品灵石(中州通用货币,品质似乎比无尽海的略高)的入城费后,两人随着人流走进了磐石古城。
城内景象更是热闹非凡,与城外的雄浑苍茫形成了鲜明对比。街道宽阔,足以容纳十驾马车并行,地面铺设着厚重的青石板,被无数脚步和岁月磨得光滑如镜,甚至能映出模糊的人影。两侧的建筑风格粗犷大气,多是以巨石垒成,线条硬朗,棱角分明,充满了力量感,许多建筑表面也雕刻着与山、石、金相关的图腾纹饰。店铺林立,幌子飘扬,售卖的东西大多与山脉、矿藏相关:各种大小不一、闪烁着不同光泽的矿石原石堆在店门口,如同普通的货物;橱窗里陈列着已经淬炼好的、散发着强大灵压的金属锭;专门售卖土属性灵草灵药的铺子飘出阵阵异香;收购和出售各种妖兽材料(尤其是土系、金系妖兽)的店铺人来人往;还有大量专门为探索山脉修士服务的法器铺(侧重防御、破甲、遁地)、符箓店(土墙符、金石符、寻矿符等)、以及绘制着不同区域详细地图的杂货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