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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圣剑归位(1 / 2)

毁灭的余波,如同濒死巨兽最后的喘息,在深海之底缓缓回荡。

曾经宏伟而邪恶的深渊堡垒,此刻已化作一片无边无际的废墟坟场。放眼望去,尽是扭曲断裂的幽冥玄铁骨架、崩碎倾颓的岩石结构、以及无数闪烁着不稳定能量弧光的管道与符文残片。巨大的堡垒残骸相互堆叠、挤压,构成了一个庞大、混乱且充满危险的海底垃圾山。

万化熔炉的殉爆是毁灭性的,它不仅彻底摧毁了堡垒的核心,更引发了连锁的能量崩溃和结构解体。上方,仍有大块大块的堡垒穹顶和岩层在持续剥落,裹挟着万钧之力砸落,激起混浊的泥沙,让本就昏暗的海底视野变得更加恶劣。更深处,来自海眼深渊的寂灭死气,失去了管道的约束,如同墨汁般从断裂处丝丝缕缕地渗出,污染着周围的海水,使得这片区域的水温骤降,充满了令人窒息的死寂意味。

空间崩塌并未完全停止,只是速度减缓了许多。那些狰狞的空间裂缝依旧如同丑陋的伤疤,遍布在废墟各处,时而扭曲,时而弥合,从中泄露出的虚空乱流撕扯着一切靠近的物质。能量乱流更是如同无形的刀锋,在浑浊的海水中肆意穿梭,发出尖锐的呼啸。

这里,是一片绝对的死地与绝境。光线难以透入万米深海,只有爆炸后残留的一些能量余烬,以及那些不稳定符文偶尔闪烁的诡异光芒,如同鬼火般,短暂地照亮这片埋葬了野心与罪恶的坟墓。

……

“咳……咳咳……”

一阵压抑着痛苦的咳嗽声,在一片相对完整的、倾斜的金属平台下方响起。

林羽艰难地用手臂支撑起身体,每一次动作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他背靠着冰冷粗糙的金属壁障,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感觉肺部如同被火焰灼烧。身上的衣衫早已破损不堪,被鲜血和海水浸透,紧紧贴在皮肤上,冰冷而粘腻。

他内视自身,情况糟糕到了极点。

剑元海近乎干涸,原本澎湃如潮的剑元,此刻只剩下丝丝缕缕,如同即将断流的小溪,在黯淡的丹田内艰难运转。经脉多处受损,甚至出现了裂痕,如同干涸大地上的龟裂,每一次试图调动力量,都会传来针扎般的刺痛。神魂之力也消耗过度,识海中的通天剑魂光芒黯淡,静静悬浮,仿佛陷入了沉眠。肉身的伤势更是触目惊心,多处骨骼裂缝,内腑震荡出血,肌肉大面积撕裂。

若非他根基扎实,肉身经过多次淬炼,又有定海珠最后关头护住心脉,恐怕早已在之前的爆炸和撞击中殒命。

他抬起头,目光透过浑浊的海水,扫视着这片毁灭的废墟。心中不禁生出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但更多的,是沉甸甸的压力。黑水岛主虽已伏诛(元婴濒死),但这片绝地的危机并未解除。他必须尽快离开,否则一旦伤势恶化,或者被后续的塌方、能量乱流卷入,仍是十死无生。

然而,就在他准备勉力催动仅存的一丝沧溟剑意,尝试沟通水流寻找出路时,他的目光,被远处一片相对“干净”的废墟区域所吸引。

那里,似乎是原本熔炉核心所在的位置。

巨大的熔炉早已消失无踪,只在原地留下一个恐怖的凹陷巨坑。巨坑边缘,残留着被高温熔化的金属痕迹和晶化的岩石。而在那巨坑的中心,并非空无一物。

一柄剑,静静地悬浮在那里。

它长约四尺三寸,剑身比寻常长剑略宽,呈现出一种沉淀了无数岁月的暗金色泽,并非耀眼,却带着一种内敛的、足以斩断时光的锋芒。剑身之上,天然铭刻着繁复而古老的符文,那些符文并非后天雕刻,更像是大道法则在其上自然凝结的痕迹,阐述着“锐利”、“不朽”、“斩破”的真意。剑格造型古朴,如同展开的双翼,护手处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感。

正是那柄被囚禁、被炼化,最终在反抗中引发了一场毁灭的——庚金圣剑本体!

只是,此刻的它,与之前那光芒万丈、咆哮挣扎的状态截然不同。

它通体光芒黯淡了许多,那暗金色的光华不再刺目,而是如同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剑身微微震颤着,发出阵阵低沉而哀伤的悲鸣。这悲鸣不再蕴含愤怒与反抗,更像是一种历经磨难、元气大伤后的虚弱呜咽,一种失去家园、无所依凭的迷茫。

可以看到,在那古朴的暗金剑身之上,尤其是在剑脊中心,缠绕着几道如同附骨之疽的漆黑纹路!这些纹路散发出与海眼寂灭之力同源的冰冷、死寂气息,它们如同恶毒的寄生虫,仍在不断地试图侵蚀、渗透圣剑的本源。虽然圣剑自身的力量在抵抗着这种侵蚀,但显然,在它如此虚弱的状态下,这个过程并未停止,反而在缓慢而坚定地进行着。

它挣脱了囚笼,摧毁了炼化它的熔炉和敌人,但自身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并且依旧被那深渊死气所纠缠,如同一个重伤的英雄,虽获自由,却身中剧毒,漂泊于荒原。

这悲鸣声传入林羽耳中,与他的剑心产生了微妙的共鸣。他能感受到这柄圣剑的高傲、它的不屈,也能感受到它此刻的虚弱、痛苦与迷茫。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在他心中油然而生。他自己何尝不是重伤濒危,困于这深海绝地?

但同时,一个无比强烈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照亮了他的脑海!

机会!千载难逢的机会!

一柄无主的、虚弱且急需拯救的圣剑本体!就在他的眼前!

若能得此圣剑认主,不仅他自身的战力将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更能彻底解决这柄圣剑被继续侵蚀的危机!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便如同野火燎原,再也无法遏制。伤势、危险、环境的恶劣,在这一刻都被他抛诸脑后。收取圣剑,是险中求胜,更是唯一可能逆转局面的契机!

他强忍着周身如同潮水般涌来的剧痛和虚弱感,以尘剑作为拐杖,支撑着身体,艰难地站了起来。每一步迈出,都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断裂的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但他眼神坚定,目光死死锁定在那悬浮的暗金圣剑之上。

他调动起体内那仅存的、如同丝线般细微的剑元,配合着对水之真意最基本的掌控,操控着周围的海水,形成一股微弱的托举之力,帮助他缓缓地、摇摇晃晃地朝着那巨坑中心的圣剑飞去。

这段不长的距离,对他而言却如同跨越天堑。能量的乱流不时冲击着他,让他身形踉跄;崩塌坠落的碎石需要小心躲避;他甚至需要分出心神,避开那些若隐若现的空间裂缝。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林羽艰难地飞到了庚金圣剑之前,在距离它约三丈远的地方,缓缓落下。这个距离,既能清晰地感受到圣剑那即便虚弱也依旧令人心悸的锋锐气息,又不会因为靠得太近而引发其本能的自卫反应。

他站稳身形,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灵魂深处的疲惫。他知道,接下来的步骤,至关重要,容不得半点差错。强行收取,以他现在的状态,绝无可能成功,只会激起圣剑最后的反击,同归于尽。他必须引导,必须获得其本源的认可。

他闭上了双眼,将全部的心神,沉入了那同样黯淡但本质依旧至高无上的——通天剑魂!

“醒来……”他以意念呼唤。

识海深处,那柄古朴的灰色小剑,仿佛从悠久的沉眠中被唤醒,轻轻震颤了一下,散发出微弱却本质无比崇高的气息。林羽小心翼翼地引导着这股气息,如同捧着一盏微弱的灯烛,透过识海,透过身体,缓缓地向外界弥漫开来。

同时,他催动丹田内,那枚早已与自身剑元融合的、较小的庚金圣剑碎片!这碎片虽然渺小,但其本源,与前方那柄圣剑本体,同出一源!

“嗡……”

感受到通天剑魂那“万剑之源”的、温和而充满包容与引导意味的呼唤,以及那同源碎片散发出的、熟悉而亲切的气息,原本沉浸在悲伤与虚弱中的庚金圣剑,猛地停止了悲鸣!

它那明灭不定的剑光稳定了一瞬,剑身微微调整方向,仿佛一道无形的“目光”,投注到了林羽身上。那“目光”中,充满了审视、疑惑,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

它感受到了!感受到了那种凌驾于它之上、仿佛是一切剑之起始的至高气息!那气息让它本能地想要亲近,想要臣服!同时,那同源碎片的气息,则像失散多年的亲人发出的呼唤,勾起了它古老记忆中的温暖与依恋。

更重要的是,它认出了林羽!认出了这个在最后关头,引动剑魂助它挣脱束缚、以炎阳圣火净化污秽、以沧溟剑意对抗魔头的人!是他,破坏了炼化,给予了它最终反抗并获胜的机会!他是……恩人!

林羽捕捉到了圣剑情绪的转变,他心中一定,知道策略正确。他继续维持着通天剑魂的呼唤与碎片气息的释放,并且,将自己那份“守护”、“并肩作战”以及“带你离开、助你恢复”的纯粹意念,毫无保留地传递了过去。

没有强迫,没有贪婪,只有真诚的邀请与共渡难关的决心。

他缓缓地,朝着圣剑,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手掌摊开,没有蕴含任何力量,只是一个充满善意的、邀请的姿态。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废墟在缓慢崩塌,乱流在无声穿梭,死气在悄然弥漫。而在这一小片相对平静的区域,一柄饱经磨难的古朴圣剑,与一个重伤濒危的年轻剑修,静静地对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