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星湖一战,虽发生在人迹罕至的禁忌之域,但其引发的波澜,却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以远超想象的速度,席卷了整个南明离州。
首先感应到异常的,并非人力,而是天地。
在赤阳尊者陨落、炎阳圣剑完整出世的那一刹那,南明离州境内,所有修为达到元婴期及以上的修士,无论身处何地,正在做什么,心头都莫名一跳,神魂深处仿佛被一道无形的煌煌剑意扫过,虽未带杀机,却让人脊背生寒。一些传承久远的大势力禁地深处,尘封的古老罗盘自行转动,指向陨星湖的方向;某些隐世不出的老怪物从闭关中惊醒,浑浊的眼中爆射出骇人的精光,遥望天际,喃喃自语:“圣道气息……沉寂万古,竟再现世间?这方向……是陨星湖?”
而随后,更为具体、也更为骇人听闻的消息,才通过各种隐秘渠道,如同瘟疫般以惊人的速度扩散开来,其细节的丰富与确凿,远超寻常情报传递的速度,仿佛背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推动。
离阳神教元婴中期副教主赤阳尊者,携四名金丹后期护法,于陨星湖围剿一名疑似身怀圣剑碎片的年轻剑修。结果,全军覆没!赤阳尊者被一道凝练至极的白色剑罡当场斩灭,形神俱损,连元婴都未能逃脱!四名护法更是被剑气余波扫中,尸骨无存,化为血雾!而那名剑修,非但无恙,更疑似已成功集齐所有碎片,掌握了完整的……炎阳圣剑!
消息最初传出时,无人敢信,嗤之以鼻者甚众。
赤阳尊者是何等人物?离阳神教副教主,元婴中期的大修士,执掌离阳真火,在南明离州乃是跺跺脚四方震颤的存在,其实力甚至隐隐压过焚天谷谷主半头。连同四位金丹后期护法,布下离阳神教赫赫有名的“离火封天阵”,这等阵容,足以横扫一方,开宗立派都绰绰有余,竟会栽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剑修手中?而且还是被一击秒杀?这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然而,打脸来得飞快。随着一些零星的、侥幸在极远处以秘宝或特殊瞳术窥探到那一战模糊景象的散修证词流传开来,尤其是那道“细如发丝、薄如蝉翼、纯白如练、无声无息却斩灭一切”的恐怖剑罡描述,与古籍中记载的炎阳圣剑“锋芒内敛、破法诛邪”之威隐隐吻合!更重要的是,离阳神教随后异常的沉默与势力急剧收缩,以及几位擅长天机推演的大师冒着反噬风险得出的模糊结论,都指向同一个事实——赤阳尊者,真的陨落了!陨落于至纯至圣的剑道之力下!
一时间,整个南明离州修真界,为之哗然,为之震动!无数茶楼酒肆、洞府秘境,都在热议这石破天惊的消息。林羽这个名字,以前或许只在特定圈子流传,此刻却如狂风般刮过南明离州的每一个角落,与“炎阳圣剑”紧紧联系在一起,成为了神秘、强大与颠覆的代名词。
离阳神教,总坛,焚天殿。
往日里充斥着灼热与威严、象征着教内权柄之一的大殿,此刻却笼罩在一片死寂与几乎要凝成实质的压抑之中。象征着副教主尊位的赤金宝座上空空如也,唯有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一丝属于赤阳尊者的本源气息,证明着他曾经的存在,更添几分凄冷。
大殿中央,一名身着暗红色九龙袍、面容笼罩在炽烈光晕中的身影负手而立,他身形并不如何高大,但站在那里,却仿佛是整个大殿、乃至这片天地的中心。周身散发出的气息,远比赤阳尊者更加深沉,更加恐怖,如同蛰伏的万年火山,看似平静,内里却涌动着足以焚尽一切的怒焰与毁灭性能量。
他,便是离阳神教当代教主,阳焚天!一位修为已达元婴后期的大修士,威震南明离州数百载的巨头!
下方,数名气息浑厚、至少也是元婴初期的实权长老垂首而立,脸色难看,额角甚至渗出细密的汗珠,大气不敢出。他们能清晰地感受到,从教主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几乎要实质化的怒火,以及在那怒火深处,一丝连他们都感到心悸的、极力掩饰的忌惮。
“说。”阳焚天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冻彻灵魂的寒意,每一个字都如同冰锥砸在众人心头,“赤阳,是怎么死的?那圣剑……究竟到了何种程度?”
一名负责情报与刑罚、面容枯槁的白须长老硬着头皮上前一步,深深躬身,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回禀教主,已动用‘搜魂’‘溯影’等多种秘术,结合所有能收集到的信息碎片,确认……赤阳副教主及其随行四位护法,命牌尽碎,魂灯彻底熄灭……确已陨落,神魂俱灭。”
他顿了顿,吞咽了一口唾沫,继续道:“出手者,正是之前与我教多次冲突、抢夺圣剑碎片、名为林羽的年轻剑修。据极少数可靠目击者残存记忆画面显示,以及我等在陨星湖战场边缘收集到的残留剑气分析……此子,已然突破至融剑期。而其所持之剑……剑气纯粹浩大,蕴含完整的圣道法则,其威能……赤阳副教主倾力一击的‘离阳焚天掌’,连同离火封天阵加持,在那剑罡之下,如同……如同纸糊,一触即溃。基本可以断定,炎阳圣剑,已重现天日,并且……已被此子初步掌控!”
“融剑期……初步掌控圣剑……就能斩元婴中期……”阳焚天缓缓重复着,笼罩在光晕中的面容看不清表情,但大殿内的温度却骤然飙升到一个恐怖的程度,空气因极致的高温而发出噼啪的爆鸣,扭曲变形,连空间都似乎要融化开来。“好,很好。真是太好了。”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两道实质的焚天之火,扫过下方噤若寒蝉的众人,那目光所及之处,连虚空都被灼烧出细微的涟漪:“传本座教主令!”
所有长老心神剧震,齐齐躬身,声音带着压抑的惶恐:“谨遵教主法旨!”
“一,即日起,教中所有在外行走弟子、各处分坛、所有附属势力,全面收缩防御,放弃边缘争议地带,所有人员无令不得主动招惹是非,严禁私下寻仇!尤其——不得再擅自追踪、挑衅那林羽!违令者,废其修为,焚其神魂!”
这条命令让众长老身躯一震,脸上露出强烈的不甘、屈辱与深深的疑惑。副教主被杀,圣剑被夺,奇耻大辱!教主竟要他们当缩头乌龟,暂避锋芒?
阳焚天冷哼一声,如同九天神雷在众人识海炸响,震得他们神魂摇曳:“愚蠢!尔等以为本座不想立刻将那小子挫骨扬灰,夺回圣剑吗?但你们看清楚!圣剑之威,远超古籍记载!赤阳元婴中期,加持阵法,在其面前连一剑都挡不住!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此刻那林羽携圣剑新生之威,气势如虹,其攻击力足以威胁甚至斩杀元婴后期!此刻强行围剿,除了让我教精英前去送死,徒增伤亡,元气大伤,让焚天谷和百燎原的蛮子看笑话,还能有何结果?莫非你们以为,本座能随时抛下总坛,亲自去万里追杀一个滑不留手的小辈?”
众人哑口无言,冷汗涔涔。确实,教主虽强,但身为一方巨头,牵一发而动全身,总坛需要坐镇,各方势力虎视眈眈,岂能轻易离教?更何况,面对那疑似能威胁元婴后期的圣剑,教主是否真有十成把握?这个念头在不少长老心中闪过,却无人敢宣之于口,但那沉甸甸的压力却真实存在。
“二,”阳焚天语气森然,继续下令,“启动最高等级的‘暗炎’计划!动用我教埋藏最深的所有暗子、所有潜伏力量,启用一切代价,给本座盯死那林羽!我要知道他接下来每一个落脚点,他的修为稳固情况,他与何人接触,他有何弱点!圣剑虽强,但他终究只是初入融剑期,修为根基、灵力储备必有极限!待其势弱,或与强敌交手受损,或其志得意满露出破绽之时,便是我教雷霆一击,夺回圣剑,血洗耻辱之机!”
“三,严密监控焚天谷、百燎原那群蛮子的一切动向!尤其是百燎原,圣剑出世,对他们而言不啻于天降神谕,他们绝不会安分!给本座盯紧了,看看有哪些部族跳得最欢,记下来,日后一并清算!”
“是!教主英明!”众长老齐声领命,心中凛然。教主这是要忍一时之气,行那蛰伏暗算、伺机而动之举,如同毒蛇潜藏,只待猎物松懈,便发出致命一击。
阳焚天挥挥手,如同驱赶苍蝇,让众人退下。空荡而灼热的大殿中,他只身独立,望着那空置的赤金宝座,眼中翻腾的怒火渐渐平息,化为一片更深沉、更可怕的幽暗与冰冷。
“炎阳圣剑……本该属于我离阳神教!是我教统御南明,乃至更进一步的关键!林羽……不管你是何方神圣,不管你得了什么机缘,敢夺我圣剑,杀我副教主……本座发誓,必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圣剑,终将归于我手!”